第二天一早,卢雨和张实就匆匆离了莲花客栈,在门外说了几句,就分开了。卢雨提着一兜子玉石翡翠,去芬亭酒肆等丁郸。张实则扛了五卷烟罗布庄的云雾绡,去陵州大牢外等庄宪。
卢雨走在路上,不时地抬起手抓挠着脖子和脸颊。一边咒骂客栈内的蚊子歹毒,一边暗骂自己蠢笨,怎么忘记了用赤辉功来抵挡蚊虫?红雾一出,连贼匪的朴刀都能挡住,何况是些蚊蝇?再将张大哥笼罩在内,两人何至于受那番罪……
一路走一路挠,难受至极。忽然想起来拐子徐曾说过,酒水对蚊虫叮咬的痒痛有不错的效用。自己这不是正往芬亭酒肆去吗?那里的酒,管够啊!
卢雨越走越快,最后干脆跑了起来。
他本想慢慢悠悠晃到酒肆,好让那姓丁的城主也体会一番等人等得心焦的感受。无奈,脸上和脖子上的小红疙瘩不答应!
大清早很少有人喝酒吃肉,而芬亭酒肆又无包子、面条之类的早点供应,因而当卢雨跑到时,芬亭酒肆尚未开门迎客呢!
但是,店家未开门,并不等于无客来。一队骁卫营的军卒,应是今日芬亭酒肆最早的客人了。
领头的人,卢雨认识,正是昨晚在城主府外值守的那位什长。
“卢将军!”什长也看到了卢雨,忙跑上前来行礼。
卢雨点点头,问道:“丁郸来了?”
“回将军,老贼今日起来晚了些,又说要沐浴熏香之后才能过来见将军。否则,就是对将军的不敬。”什长如实说道。
“他昨晚睡的茅房?”卢雨冷笑道。
“回将军,老贼昨晚睡在府内,有三名蔓柳巷的女子作陪。”
“这是听昨夜他房外的军卒说的?”
“不是,卑职今早去见老贼,他亲口说的。”
卢雨听了险些跌倒,“好家伙!丁郸老贼,当真是一点羞耻之心都没有啊!”
“将军,您昨夜住的也是莲花客栈吗?”什长看着卢雨的脸,惊讶地问道。
“也?你是怎么知道的?”卢雨很是奇怪。
什长再次抱拳,“回将军,芬亭酒肆尚未开门,您不可能住在里面。将军脸上、脖子上尽是蚊虫叮咬的鼓包,而且您过来的方向,与那一男一女相同,应是与他们一样,都是住在那脏乱的莲花客栈无疑了。只是,将军昨夜只需吩咐一声,卑职定会替将军安排妥当!何至于在那里遭罪啊?”
卢雨挑了挑眉毛,心道这老哥倒是会做人,也十分会演戏。对我一口一个将军,对丁郸一口一个老贼!刚才的这一番话,叫不知情的人听了,十有八九都会认为他是我的心腹了!
昨晚初见时,十柄长枪齐齐刺出的事情,好似根本不曾发生过!
“一男一女?人在何处?”卢雨转着头寻找。
什长转过身去,朝着自己的部下喊道:“带过来!”
两名骁卫营军卒领命,推搡着一男一女过来。待走到近前,还真是,脸上、脖子上以及胳膊上,都是红红的鼓包。鼓包的周围,横七竖八的都是指甲的抓痕。
“军爷饶命!军爷!我们只是乡野的百姓,路过此处而已,怎么会有罪在身啊?”男子双拳胡乱抱在一起,朝着骁卫营什长,朝着卢雨,前后摇个不停。
“军爷!您一定是弄错了!军爷饶命啊!呜呜呜……”女子也双掌合十,不停地求饶。
两人的声音,卢雨听过!就是昨晚隔着墙哭喊争吵的两口子!
“您姓秦?”卢雨朝着男子问道。
此话一出,两口子立刻闭紧了嘴,相视一眼之后“噗通”、“噗通”双双跪地,朝着卢雨不停地磕头,连声喊着饶命。
骁卫营什长拔了佩刀在手,指着跪在地上的两口子怒喝道:“哼!早就觉得你二人獐头鼠目,还死不承认!此时一见将军,竟吓成了这般模样,是准备招供了吗?”
两口子似乎没有听到,自顾自地朝卢雨磕着头,喊着饶命。
卢雨已确认了二人的身份,正欲弯腰扶起,却听见“吱呀”一声,芬亭酒肆的大门打开了。
一颗肥硕的脑袋伸了出来,“大清早的,吵你大……”话说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那颗肥硕的脑袋又缩了回去。
虽然脑袋来得快去得也快,但卢雨还是认出来了。脑袋大脖子粗,不是芬亭酒肆的黄厨却又是谁?
既然酒肆大门已开,那就进去吧。卢雨伸手指了指,示意骁卫营的什长带了仍旧跪在地上磕头求饶的夫妇二人随自己进去。
一看到黄厨,卢雨便想起了拐子徐,也想起了拐子徐的毛驴儿。不过此时脖子往上痒得厉害,暂时没有心情去寻黄厨,与他掰扯掰扯给毛驴儿下药的事情。
“小哥!”卢雨看到了那位熟悉的小二,“快与我拿壶酒来,越便宜的越好!”
“公子!”小二见是卢雨,立时喜笑颜开,放下了整理桌椅的活儿,跑着去拿酒了。
“公子!酒来了~”小二拖着长长的尾音,跑到了卢雨面前。
卢雨来不及说谢,拔去了酒壶的木塞,往掌心倒上一些就拍到了脖子上。
“嘶~”卢雨吸了一口凉气。
那些红色的鼓包,早就被抓挠得破了皮,此时倒上烈酒,不叫人疼得龇牙咧嘴才是奇怪呢!
不过还真是有效用,待疼痛消失,卢雨也不觉得很痒了。于是又往掌心倒了一些,抹到了脸上。
“嘶~”小二与卢雨一同吸了口凉气。
“秦伯,你们俩也倒上,止痒!”卢雨将酒壶递给了姓秦的男子。
秦伯?男子惊讶地看着卢雨,不知所措。
卢雨懒得再说,往掌心倒了酒拍到了男子的脖子上,然后是脸上、胳膊上。
“嘶~嘶~嘶~”
男子龇牙吸一口,小二便也跟着龇牙吸一口。
“您的夫人,我就不上手了。”卢雨将酒壶塞到了男子手中。
男子仍未开口,倒是小二又狠狠吸了一口凉气。
卢雨见小二歪嘴皱眉,不禁笑着问道:“又不是疼在你脸上,小哥你嘶呼个什么劲儿?”
“公子,我是心疼咱的芬亭酒啊!”小二说出了缘由。
“什么?这是芬亭酒?”卢雨瞪大了眼睛,自知是暴殄天物了,重重叹息一口道:“唉!我不是让你挑最便宜的来吗?”
“公子过来,哪有喝孬酒的道理?”小二走过去,从姓秦的男子手中拿回了酒壶,摇了几下后苦笑道:“我见过仰着脖子抓着酒壶往嘴里倒的,大抵都是喝一半漏一半。平日里最不喜那种浪费好酒的假豪情!不过与公子相比,人家好歹是有一半下了肚呢!”
卢雨将装着芬亭酒的陶壶又拿了回来,再次塞到了男子的手中。然后朝着小二一抱拳,认真地说道:“此番是我不对,结账时一定多付些银钱,就当是向这壶芬亭酒赔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