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瓮拿了块灰色的毛巾顶在头上,推着板车,离卫戍营大门越来越近,脑子里不断想着说辞,该如何骗了骁卫营让自己进到营内去。
继续用花露烧灌他们?他们有百来人,酒壶都快见底了,哪里够啊!
一直走到了戒严的骁卫营军卒面前,翁瓮也没想出来什么好的法子。而骁卫营的军卒好像不认识翁瓮似的,只是站得笔直,也不朝着翁瓮问话。
哎呀,我真是老糊涂了!人家可是骁卫营的大人,眼睛都是长在头顶上,哪里会认识小老儿我呀!
“各位军爷辛苦,小老儿来此处送菜蔬。”翁瓮点头哈腰地说道。
领头的骁卫营军卒朝板车看过来,又拔了腰间佩刀朝干瘪的菜蔬堆里捅戳了几下,挥了挥手让翁瓮进去。
“一帮粗鄙兵丁,给他们吃这些都是浪费!”
翁瓮知道这是在说卫戍营的兵呢,不过现在可不是替人鸣不平的时候,抬起板车不急不缓地进去了卫戍营。
等回头望不见营门口的灯火,翁瓮放下板车四处拉过卫戍营的军卒,询问张什长在何处。
“我就是张实,您……您是翁狱长?庄将军如何了?关在大牢里要受刑吗?”被翁瓮拉转过身询问的一名军卒连声反问。
翁瓮若是再不挣开张实的双手,可就要被他给摇晃得散架了。
“放心吧!目前人还在牢里,什么事都没有!”翁瓮说道,“这是庄将军的兵牌,让老头儿我给什长你捎个信儿,速去乌马镇找卢……对,找卢雨!”
下午时候,张实就听到了庄宪等人被关进大牢的消息,他何尝没有想过出营去寻求帮助?只是骁卫营的人一直守在营门处,许进不许出啊!
“可我出不去啊!”张实唉声叹气,“骁卫营如恶犬一般,哪里肯放我出去?”
翁瓮也犯了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又是一大板车的烂菜叶子!”一声抱怨从身后传来,是路过的军卒所说。
“对了!”翁瓮灵光一闪,右拳往左掌心一捶,发出“啪”的一声响,“张什长,你藏进板车上的菜蔬里,我再推你出去!”
张实看看不远处堆满干瘪菜蔬的板车,犹豫不决。“这,能行吗?”
“我有把握!”翁瓮拉着张实往板车走去,“况且,也实在想不出其他法子了!”
等张实藏好,翁瓮绕着板车检查了好几圈,又抓了菜叶子填填补补了十多次,这才放心地抬起板车说道:“走了!”
“还有十步就到营门了,你屏住呼吸!”翁瓮朝着菜蔬堆低声说道。
翁瓮使劲张了张嘴,又使劲闭了闭眼,做出一副生气的神态,行到营门处放下了板车。
“军爷,这些卫戍营的混蛋,真是不识好歹!有的吃就不错了,竟还挑三拣四,出言不逊!说好吃的都给骁卫营的草……草包了,他们这些精干将士只能吃这些干的瘪的烂的!小老儿气不过,推了板车扭头就回来了,不吃拉倒!”翁瓮朝着领头的骁卫营军卒笑道,“军爷,小老儿做得对吗?”
“老头儿,你做得太对了!”领头的军卒似乎很高兴,“这满满一车拉走,里面的混蛋得饿上两天,解气!”
“他们活该!”翁瓮脸不红心不跳,重新抬起了板车,“我这就推到富贵巷去,挨家挨户分一些,就说是骁卫营的军爷赏的!”
富贵巷里的人一点都没有富贵相,那是陵州城内穷苦人们居住的巷子。
“妥!十分的妥!”领头军卒大手一挥,“走吧!”
“得嘞!”翁瓮推着板车向前,还不忘扭头朝着卫戍营骂一句:“饿死你们这些不识好歹的!”
走了一阵,到了一处偏僻地方,翁瓮四下扫视一遍后轻喊道:“出来吧。”
张实听到了翁瓮的声音,心道应是安全了。不过,动作仍不敢过大,小心翼翼地从菜蔬堆里钻了出来。
“翁狱长大恩,张实记下了!”张实抱拳道谢。
“这才是走出了第一步,先不谈这些!你速速换身打扮,想法子出城去吧。”翁瓮连连摆手,“我还得去还了这板车。”
待张实消失在夜色里,翁瓮推着板车走到了先前碰到送菜小伙的地方。
“小伙,小伙。”翁瓮找了好一会儿,才在一处墙角找到了送菜的小伙。
嘴巴大张大合,鼾声如雷。翁瓮摇晃了许久也喊不醒他,睡得如死猪一般!这倒怪不得小伙,确实是因为花露烧的后劲太大!
翁瓮无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来,打开之后,五六只小药瓶出现在眼前。年纪不小的牢头儿借着天上的月光和远处的灯火,眯着眼分辨了许久,才找出了需要的那瓶。
要说这世上,有哪些地方是暗无天日的,那么监狱牢房应能算是一个。翁瓮拿出来的这几瓶药丸,有能让人昏睡的,有能让人清醒的,有能让人痛苦的,也有能让人永世闭嘴的。
趁着小伙张嘴的时候,翁瓮塞了一粒药丸进去,然后捏住小伙的鼻子,托住他的下巴。小伙吸不到气,喉咙上下一耸动,药丸也下了肚。
等了片刻,小伙悠悠转醒,揉了揉眼睛,看到了眼前的翁瓮,和一板车有些凌乱的干瘪菜蔬。
“哎呀!”小伙惊呼一声,“翁狱长,我竟然睡着了!这菜还未送去吗?”
“别担心,骁卫营的军爷说了,这一车菜要送到富贵巷去,分发给巷子里的穷苦人家。”翁瓮站起了身,“时候不早了,你快些去吧,我也要回家了。”
“真是如此吗?”小伙不太相信。
自己家也在富贵巷,能分些菜蔬当然好了。但是万一遭人骗了,上头追查下来,丢了送菜的差事不说,弄不好还得进大牢啊!
翁瓮重新蹲了下来,拍了拍小伙的肩膀说道:“你这小伙憨厚实在,小老儿怎忍心骗你?你若实在不信,不妨去卫戍营门口问问骁卫营的军爷。”
“不了不了。”小伙可不敢去,“我信您!”
“放心去吧!遇上特别困难的,记得多分上一些。”翁瓮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