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就连凯特琳也不例外。
他在宣读诏书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北境苦寒,本就没有多少特产,皮毛,羊毛以及战马是三种最要紧的特产。
而其中皮毛作为大头,是一种极为重要的大规模对外贸易形式,它们维系着北境经济的活力。
就单单拿紫貂皮举例,这紫貂的数量在各类皮毛动物中数量还算是少的。
但是哪怕是这样,北境平均每年也能出售上万张紫貂皮。
在每年的捕猎季,一名优秀猎手便能够获得十二到二十八张紫貂皮。
每张紫貂皮,平均下来四个金龙,一年下来就能给北境带来四万多金龙。
而如今这一次上供,就将自己家族库房中接近四分之一皮毛储备抽空。
而且,这份诏书,摆明了就是针对自己史塔克家族,摊派给整个北境的皮毛和羊毛份额,居然有接近一半的数量要靠自己一个家族去出。
而且,还要了这么多张紫貂皮,这紫貂皮可都是财富啊。
要知道,在这品种繁多的毛皮中,紫貂皮是最为高档的毛皮之一。
紫貂皮奢华轻柔,色泽光润,绒毛密实,经久耐用,历来属于毛皮中的珍品,享有“软黄金”,“裘中之王”,“金羊毛”的美誉。
不过好在北境素有“毛皮王国”之称,在其广袤区域生存着紫貂,狐狸,貂鼠,松鼠,海狸,狼,海獭等种类繁多的毛皮动物。
只要肯花时间,这些皮毛还算是能重新补齐的。
而且,陛下只要了紫貂皮和狐皮,并没有要其他珍贵皮毛,像黑貂皮,银鼠皮,云豹皮,黑鼬皮和白狼皮等名贵毛皮都没有。
甚至就连常见的牛皮,细羊皮,小白羔皮,老羊皮,胎羔皮,狗皮,黑小羔皮也没有索要。
这样一想,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至于那五万头活羊中的四成,对于班扬来说,压力不大,甚至是最小的。
北境大部分百姓,都是以养羊,捕猎为主业,几乎是无处不畜,无家不牧。
日常生活中也是以羊皮为衣,羊肉为食,羊奶作饮料,羊粪当燃料,兼以少量羊毛制成袋子或帐幕使用。
所以羊的总数十分惊人。
班扬没有具体统计过,但是整个北境,一百万百姓不可能有,但是一百万,乃至三百万头羊一定是有的,妥妥的羊多人少。
但是无论如何,史塔克家族大出血是不可避免的了,班扬阴沉着脸扫了一眼高台之下坐着的宾客,这些人都是北境的大小贵族。
他的目光着重停留在了前面几位大贵族的身上,只见他们的脸上或多或少都流露出些许幸灾乐祸的神色,看来他们也都清楚了这份诏书是针对史塔克家族的,而不是针对自己的,秉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思,他们的内心甚至还有点小窃喜。
“真是荒谬!”
班扬面带愠色,语气变得有些生硬,“先是冬狼军团,抽调了我北境的精锐部队,后是四万辅兵,抽调我北境壮丁。”
“现在又是这近百万件的皮毛和肉类供给,这不单单是抽我北境的血,还想要我北境的命啊。”
班扬那饱含愤怒的话语,在整个临冬城的大厅内回荡着。
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虽说这位史塔克家主没有直接点明他骂的对象,但,是个正常人就知道他在说谁。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
一道轻声细语的声音从台下传来,这声音很低,也没有任何感情上的波动,但是这声音传出之后,瞬间整个大厅安静了几分。
班扬的眼神中带着几分忌惮,看向了出言的那人。
那人坐在最靠近高台的长桌上,穿着漆黑的丝质长衫,漆黑高筒靴和黑缎长披风。
他修面整洁,皮肤光滑,相貌普普通通,虽不英俊却也不丑,唯一值得注意的是他那双淡得出奇的怪眼,比牛奶更深,比岩石更浅。
在其他脸上见不到几丝皱纹,鲜少浮现岁月的痕迹。他嘴唇极薄,抿紧时几乎成了一条线,此刻却勾勒出利如刀锋的笑容。
“卢…斯…公爵——”
班扬几乎是每个字都咬着牙说出口的,他的眼神紧紧盯着那个被自己称为卢斯公爵的身上,或者准确来说是他的上衣前胸。
在卢斯公爵的胸前是绣着一个大红色的剥皮人。
那是波顿家族的族徽。
居住在恐怖堡的波顿家族,是先民的古老后裔,可以追溯到英雄纪元。
也是北境最有权势的贵族之一,波顿家族因活剥他们敌人的皮而广为人知,算得上北境最古老、最有权势和最臭名昭著的贵族之一。
几千年来,波顿家族与史塔克家族一直处于敌对关系,甚至几次击败过史塔克家,剥了一些史塔克领主的皮并挂在他们的要塞。
他们专门修建了一间密室,用来陈列这些“战利品”。
当然,最近几百年间,他们两大家族相处得还算和谐。
“班扬公爵——”
卢斯.波顿的语气还是像之前一样轻声细语,他微微弯腰,表示对主人家的尊重,但是开口说的话,却让班扬这个主人家内心气得半死。
“邀请能办到的事,无需用命令。这国王陛下的命令上面写的都很清楚,是你临冬城出大头,陛下还是很照顾我们北境势力的。”
“诸位。”
卢斯公爵施施然站起身来,环视了一圈之后,对着众人说道,“想一想吧,我们北境人少,所以陛下就只让我们出四万辅兵,这不是对我们的照顾吗?而且还是负责后勤物资的陆路运输任务,这不是对我们的看重吗?”
“砰——”
一罐麦酒重重砸在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一位身型高大,肌肉有力的红润老者,站了起来。
他那乱糟糟的白胡子上沾满了啤酒,就连身上那件用雪熊皮制成的斗篷,也变得脏兮兮的,幸好那被当做兜帽戴在脑袋上的雪熊头还算洁白,不然这雪熊怕是要被人误认为是棕熊了。
“没有错,水蛭小子说得不错。”
他那瓮声瓮气的嗓门震得一旁的人脸色难看,“班扬,你个小子,不准你在背后议论陛下的不是,我们都是做臣子的,自己应该守点本分。”
“莫尔斯…伯爵!!”
班扬看着他那胸前绣着的碎链咆哮巨人,那是安柏家族的族徽。
内心的愤怒更胜几分了,这老头就是大琼恩的叔叔,算得上北境的王党了。
也就是这个家族率先反水,倒向雷加,搞得整个北境四分五裂!
一想到,班扬的语气变得更加不善了,史塔克家族的人从来都是以直率著称的。
“莫尔斯伯爵,我这里不欢迎你!”
“好了好了,都少说几句了。”
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又一个中年人站了起来。
如今能劝架的都是有实力的北境大贵族。
那个中年人也不例外。
胸前的家徽图案是银色背景上的一把锋利战斧。
这标明了他是来自居城离临冬城仅半日骑程的赛文家。
他们是史塔克家族关系最友好,实力最强大的封臣之一。
他站起来劝和,也是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并且凯特琳也在这时候,重重扯了一下自己第三任丈夫的衣角。
班扬这才恢复了理智,说实话,班扬自己也觉得刚刚自己太过于失态了,但是没有办法。
他作为家族中的最小的儿子,自己的父亲根本没有将其作为家族继承人的打算,所以他从小所接受的教育都是来自军中的武艺训练,没有办法与那些长期接受贵族教育熏陶的人相比。
“赛文伯爵说得对。”
班扬的脸上挂起了笑容,“来来,先吃饭,先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