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方王国的首都建在河岸的山丘之上,又或者说,建在一个岛屿高地之上。
大河在此处发生了变化,奔流的河水被凸出地面的花岗岩几乎拦腰切断,那大河漫出河道,开始不断扩展面积,朝着四面八方流淌着,最终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湖泊。
大河到这里,便已经换了一个名字,变成了大湖。打断,形成了一道巨大的瀑布。
而那凸出的巨大岩层,则是形成一个岛屿。
首都,这座凸显,不,应该布满在一座山丘上的城市,依靠着独特的地势,成为了一个俯视整个湖泊的巨人。
蔚蓝的天空射出万道金黄色的光,让周边的空气变得有些厚重而沉闷。
雷加抬手遮在眼前,看向了这座城市。
借助自己光辉级骑士的实力,雷加看得极远,也比一般人要清楚很多。
湖水倒是发出一片铁灰色的闪光,让人心情愉悦。
但是城市就不太令人恭维了。
整座城市沿着山势不断攀升,呈现出两种不相融的色调。
下部黄,上部白。
或者更简单的说法是外城区和内城区。
内城区的城墙,在外墙上都铺砌了雪白发亮的石灰石。
雄伟的石墙,是用打磨抛光之后,又雕刻上动物图案加以点缀的石块建成的。
这些伟岸的墙壁,最早映入其眼帘。
这与外城区灰扑扑的建筑形成了鲜明对比。
白色石墙之内,长而笔直的道路将整齐的房屋隔成一个个整齐的格子,其间点缀着黄色棕榈树和宽阔广场。
而在这最高处,则是建有一座大型建筑。
它有着三层叠升的列柱。
每层之间用长长的坡道相互连接起来。
顶部的柱廊则共同支撑起一块巨大无比的平台,平台之上,则是一栋栋房屋。
而外城区,层层叠叠的灰砖建筑攀附而上,毫无章法,也毫无生机。
就像是一个个毫无生气的立方体拼凑起来的庞然大物,而在那些立方体之间是一条条弯曲变形的线条。
最开始,雷加以为,这首都,这整个世间的文明结晶之作,应该是雄伟的,亦或是震撼的。
应该是整齐的围墙,像是巨大波浪一般,将文明,将这幸存者的文明置于摇篮之中的。
但是很显然,它不是。
雷加将兜帽带上,带着卡桑德拉往前走去,而身后的摩挲尤斯也沉默着跟在后头。
摩挲尤斯醒了,但是此刻的他却是一言不发。
他终于学乖了。
就在前不久,他刚醒的时候,说了一句,“妈蛋,巫师都是阴险的人。”
就被阴沉着脸的雷加直接单只手拎起来,好好教了他如何把嘴巴放干净一些。
灼热的大风,率先欢迎起了雷加。
那是从西侧的无垠沙漠中吹来的。
热风从早到晚吹了一整天,黄昏时分还不消停,哪怕这座城市其实是被湖所包围着。
那热浪顺着一幢幢黄色的方块不停地流动。
空中都是细小的黄色或是灰色粉尘。
每个人,生活在这座城市的每个人都必须要蒙着眼睛,因为从墙上剥离下来的粉尘远比沙子更容易刺痛眼睛。
整个城市中的空气都仿佛变得厚重了一般,各种味道交织在一块,不过令雷加奇怪的是,他闻到了香味,极为浓郁的香味。
这点倒是出乎雷加的意料。
“没药——这座城市时刻在焚烧没药。”
卡桑德拉的话在雷加耳边传来,她时刻在关注着雷加的神色。
“没药?”
雷加反问了一句,却让跟着身后如同木偶的摩挲尤斯轻笑出来,嘴中嘟囔了一句,“白痴。”
这方世界的语言,雷加已经学会了,所以他轻易听懂身后那个男人的话。
他直接一个眼神瞪了回去,这番动作顿时让摩挲尤斯熄了火。
“对,一种芳香的树脂胶体,用来驱赶苍蝇。”
“嗯”
雷加没有再说什么了,他想要用自己的双眼去看看,去城里看看。
外城区的一切景象都是毫无色彩,死气沉沉。
而且就连城门旁的守卫,也因为国王不在而变得懒洋洋的。
他们头上缠着红色的头巾,身上的皮甲半露着,唯独手中那把青铜长矛,还算有些威慑力。
他们也发现了陌生的旅人,便朝着雷加等人走来。
“站住,每个人一法寻。”
他们的步伐有些摇晃,随着嘴巴的开合,他们身上的酒气也散发开来,“呃?那个人,对,就是你,你长得也太壮了吧,要多收一个人的钱。”
说到这,守卫的一个酒嗝打出,交织在那充满没药的香味之中。
“什么??”
摩挲尤斯的眼睛顿时瞪圆,双手握紧拳头,指节都被捏得发白,他怒视着那士兵。
那兵士被摩挲尤斯的凶悍表情一激,就连酒气也似乎消散了不少,他的面色上闪过清醒,而后双手持矛对准了摩挲尤斯。
场面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我们交——”
卡桑德拉的声音响起,她从一个小皮袋中取出四枚小银币,而后又加了一枚,塞在守卫的手中。
守卫顿时领会,脸上的笑意扬起,笑眯眯的收起了“馈赠”
“这是城门费,而王国唯一发行的硬币就是法寻,一个法寻可以买到一只鸡。”
卡桑德拉侧着身子,靠近雷加,低声对着雷加解释道。
“嗯,理解的。”
雷加轻轻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雷加等人进了城,这城内的情况更是糟糕。
就像是一个集脏乱差之大成的狗窝。
在一堵堵粗糙的泥墙之间,是积满灰尘的街道。
街道之上,则是一张张黄色粗布,它们的作用不难猜到,是遮阳帘。
那些杂乱的建筑粗鄙不堪,更是欠缺维护。
绝大部分都是劣等泥砖搭建的单层棚屋。
这些房子,是直接用红色的河泥糊出来。走
木头很少见,因为缺少坚硬的木材。
家家户户门和窗都悬挂着一张草席。
把草席卷起来,就是开门开窗。
而在空中,除了没药的香味之外,还充斥着腐烂物和排泄物的味道。
街上的人很少,大部分人都是黑棕色的深色头发,少数是那种生姜色的。
每个人都是身穿亚麻布的长裙,男女都一样。
女人们更多在头上顶着一个陶瓮。
至于马匹和骆驼就更少了。
当然,还有挤成一堆一堆的乞丐和骨瘦如柴的沙色狗,他们或它们,缩在房屋的阴影之下,目送着雷加几人。
在那些曲折蜿蜒的小巷子里,衣衫褴褛的孩子,被剃成光头,在垃圾堆中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