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时分。
狭海对岸。
瓦里斯,独自一人穿过营帐。
原本他是跟奥柏伦一块的,但是在黄昏时分,奥柏伦就被雷加紧急召回了,只剩他一个了。
营帐外,壕沟密布,绕了一圈,沟内则是插满了尖桩。
营地内则是被纵横交错成十字的木板路,鲜明的分成四块。
每一块区域都是一大圈破旧的帐篷,就好似野地里的野蘑菇一般,毫无章法,肆意排列。
整个营地都是新建立的。
瓦里斯和奥柏伦两人来回奔波之后,才将这四大佣兵团集合在一块。
要知道,这可不容易。
因为不同的佣兵团,彼此之间是有矛盾的。
就像猫之团和风吹团,他们一年前曾在争议之地打过仗,自此结下血仇。
但是一切问题,在金钱上,都会被刻意淡化掉。
瓦里斯脑中一边想着措辞,一边小心翼翼的避开路上突然出现的障碍物。
这些障碍物,不限于石头,呕吐物,排泄物,甚至躺着不知死活的人。
四条木板路在最中央得以交汇在一起。
在这最中央的地方,搭建起一顶帐篷,大小可以容得下十来个人,是特意给瓦里斯,这位王国特使留的。
但从这方面看,几个佣兵团,大体上还算得上讲究,对他们的客户讲究。
虽然,这只是一顶开裂,并且褪色的帆布帐篷。
进入帐内,帐内倒是铺上了地毯,虽然是久经风吹日晒的,不同颜色搭配在一起的地毯。
但,这也比直接踩在黄泥地上,要来的舒心一些。
帐内已经有好几拨人围坐着了。
他们泾渭分明,三三二二形成一个小圈,与彼此隔开一定的距离。
小圈中央的,便是几位佣兵团团长。
这四位团长,瓦里斯都已经见过了。
最靠近帐篷门帘的,就是风吹团团长,人称褴衣亲王。
他的双眼有巨大眼袋,眼神中充满哀伤。
一头银灰头发,就连盔甲也被刻意漆上银灰色。
肩上系着褴褛破烂的披风斗篷,那是由不同颜色的布料缝成。
听说这些都是格杀敌人后,从敌人的罩袍上割下来的。
他是一个潘托斯贵族,据说他二十三岁那年,被潘托斯的总督们推举为亲王,但是他逃了。
一路逃到了争议之地,最后凭借一己之力,组建了风吹团。
瓦里斯的目光又移向了帐篷的尽头处。
那里有一双眼睛时刻盯着褴衣亲王。
其眼神充满了恨意。
那是猫之团团长,血胡子。
他的体形硕大,又高又直,声音十分的洪亮,无论是说话,还是打嗝放屁,都是声若惊雷。
火光映在他的半边脸颊,勾勒出胡子拉碴的面容。
脑门有着一大片光秃头皮。
其他地方倒是头发茂盛。
一双长满粗硬汗毛的双手,此刻并不安分,正将一位女仆按在膝上。
这双手,从女仆衣领上钻进,不断探索各处。
此人的威胁性是最低的,因为他的缺点和爱好最多,瓦里斯也全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但是接下来的两位,瓦里斯不得不重视起来。
瓦里斯望向了坐在褴衣亲王对面的人,那是达里奥。
他是雇佣兵团暴鸦团的团长。
当然了,他成为团长的过程,不怎么光彩。
原本是副团长的他,在接连杀死两名团长之后,才成为暴鸦团唯一的团长。
他身上最显著的标志,就是他那被染成七彩颜色的胡须,蓝,白,金,红都有。
上过蜡后的长长胡子被理成分叉的八字须。
一个大大的鹰钩鼻就被埋在这胡须里。
瓦里斯对于这样的打扮不以为意,他很是反感在脸上开染布坊.
毫无意外,他是泰洛西人。
这帮子泰洛西人,最是喜欢明亮的颜色,甚至将胡须也染成那样。
他的衣着十分华丽,左手边放着一把如同新月形的弯刀。
这是很典型的多斯拉克人武器。
那帮游牧民族,就喜欢骑在马背上,挥着弯刀到处砍人。
而右手边则是一把细剑,那是很典型的刺剑,来自秘之城。
这样的武器搭配能一定程度上反应他的内心。
冲动莽撞但又狡黠易变。
达里奥自然也留意到了瓦里斯的眼神,他是个优秀的战士。
他咧嘴一笑,满口的金牙在火光中闪耀着光芒,“怎么了,瓦里斯,你邀请我们前来,自己却不敢进整个帐篷了?”
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了一阵大笑声。
“怎么会呢,暴鸦团的团长真是幽默风趣呀。”
瓦里斯捂着嘴轻笑一声,迈着轻盈的脚步走进帐篷内。
“好了,抓紧时间吧。”
一道轻声细语从帐篷的阴影处传出,“瓦里斯,真实目的说出来吧,我可不想去送死。所以想要我答应,你就得告诉我真实目的。”
这位出声的便是最后一位佣兵团团长,次子团的团长。
他的相貌普通,看起来更像是个年老的鞋匠,而不是一个佣兵。
“次子团团长,您有何高见啊?”
瓦里斯笑盈盈的脸色没有丝毫改变,“大家可以大胆提问,对于我提出的提议,大家有什么想法,都可以提嘛。”
“嘿嘿打仗好呀。”
暴鸦团的团长,拿起一瓶酒,直接用牙咬开瓶塞,吐到帐篷对面,他双眼闪闪发亮,“打起来,我才好发财,管他要去哪呢。”
“达里奥,佣兵有年长的,也有胆大的,但没有既年长,又胆大的佣兵。”
被次子团团长点名的达里奥,闻言只是冷冷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那就我这个老头子来说吧。”
次子团团长,从阴影处站了起来,一半身影还笼罩在阴影中。“长城之外,若是简单的打野人,怎么可能会要用到这么多佣兵团?”
“而且正如你说的。”
这个机警的老头看向瓦里斯,“黄金团也加入进去了,那找我们这些干什么,添柴?”
瓦里斯一阵轻笑,笑声伴随着他身上车队丁香花味一并弥漫在帐篷中。
“我本就打算在今晚跟你们讲的,这也是我今晚召集你们的目的,可惜有些人太过心急了些呢。确实如次子团所想的一样,不是打野人,野人只是幌子,他们过不了长城的。”
太监环视了一圈帐篷,“你们必须要起誓,不然我是不会说出真正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