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之王骑乘在马上。
他抬眼望去,此刻雾蒙蒙的天气,让太阳变成了一颗高悬在苍白天际间的白色珍珠。
但是,这光亮却足以让他看清荒原上的一切。
他的族群正在再次迁移。
迁移的队伍无边无际,就如同臃肿的大蛇一般,沿着雾气弥漫的乳河缓缓前行。
每个人背上都是沉甸甸的,而那些队伍中的大型雪橇更是装满了大捆毛皮,大块肉和大桶的油。
各个部落的人,都夹杂其间。
生活在冰川山谷中的食人部落,脸染成各种颜色的瑟恩人,脚板如煮沸皮革的硬足民都在人群里。
“王,我们该走了。”
那个高瘦男子,驱马上前。
“行。”
塞外之王看向队伍,队伍的尾端已经离自己有一段距离,“走吧。”
时间在缓慢流逝,大半天过后,这片原本安静下来的荒原,再次迎来了喧闹。
沉闷而洪亮的声音传来。
那声音如来自远古的轰雷。
整个大地都在微微颤抖着。
那声音来源于一座座缓缓移动的肉山。
那是长毛象们,它们迈着沉重的脚步,笨拙地走在这片荒原当中。
它们这些高达六七米的巨兽,凭借其堪称恐怖的体重,在荒原上的再次留下硕大的足印,将新雪地再次变成烂泥浆。
巨人们坐在长毛象背上缓缓摇晃,两骑一排的行走着。
这些巨人们,骑在象背上,就好像人类骑着马一样协调。
他们和胯下的长毛象一样多毛,乱蓬蓬的毛发覆盖着全身。
一个个都有着十四尺,也就是小五米高。
说它们是人,其实它们更像是熊。
下半身比上半身宽一半,腿又比手短,当然这些部位都很粗。
脚掌宽阔,又黑又硬,长满老茧,跟木头板子一样,一样纹路满满,一样黑褐颜色。
硕大的脑袋,直接从肩胛骨处长出来,它们没有所谓的脖子。
扁平的脸,以及那深陷于角质皮肤的小眼睛,都完美避开了人类的审美。
浑身上下,也就只有隆起的胸膛和人类差不多。
他们的手中也有武器,不过是枯树枝干做成的棍棒。
那如同长毛象腿一般粗的棍棒,其末端还绑了石球,当槌子用。
在过去的岁月中,它们就是靠这些武器以及长毛象的脚,来压制一切敌人,干翻一切东西,包括死人。
巨人中,有一个看上去比其余的巨人体型更要庞大的。
而且他的毛发是灰色的,不同于它的同类白色的皮毛。
当然了,它胯下的长毛象也比同类要大,但是还是让人感觉它在骑着小马。
猛然间,它大手一挥,并且张开嘴巴,喷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恶臭。
一道半像打嗝、半像轰鸣的声音,从它口中传出。
扁平的大鼻旁呼气结霜,形成一团白雾。
它在说话,它在向着自己的同类传递着什么。
“昂——”
随着上百只长毛象的一声声鸣叫,整个天际间都回荡着象群的吼声。
那些个巨齿也随之上扬,刺破天穹。
随后,整个巨人和长毛象队伍,开始缓缓转向了,它们开始往着东北方向走去了。
象群的吼声,也成功吸引到了两批人的注意力,其中一批正是那还在跋涉中的黄金团雇佣兵。
接近两万人的队伍,哪怕是做足了准备,他们还是遇到了诸多难处。
他们的队伍臃肿而且漫长,更要命的是雪地,松软的雪地不足以支撑起车轮子的碾压,他们时常会陷入车轮子陷入雪地中的尴尬局面。
而且时刻肆虐的狂风,以及那见都没见过的大雪。
那雪花堪比巴掌大,这哪里是这些黄金团里的人见过的场景。
所以,这些都导致黄金团的队伍,前行十分缓慢,一天也就是十来里的路程。
“团长,你不会又迷路了吧?”
“他娘的,老巴曲,这种事情你用得着说出来吗?”
黄金团的团长一听到这话,直接开骂,“他娘的,早知道就不接这个任务了,这鬼地方是人待得吗?除了白色还是白色。”
“团里的兄弟们已经很不满了,该死,该死——还有,都是你的错,老巴曲,该死的,就是你说让长城一直在身后,可是你看看,你都把我们带到哪里去了,海呢,这见鬼的海呢,我怎么还没有见到。”
“团长——”
巴曲的性子也是急的很,他刚想要反驳,突然耳朵动了动,他听到了什么,只见巴曲直接拉住开骂的团长,让他噤声。
“团长,你听——”
团长安静下来了,他拉开兜帽,也听到了什么。
“那是??”
团长的眼中露出些许疑惑,“象群?”
“没错,团长,我们团里也有象群,这不会错的,起码是数百头的象群。”
巴曲的脸上露出了笑意,“团长,你想啊,这塞外还有谁能够驯养这么多象啊,只能是。”
“野人?!!”
团长也直接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他娘的,可算是找到了,这帮子小崽子真能躲啊。”
“兄弟们,听到没,那是该死的象群,我们往北走,顺着象群叫声的方向,都给我追过去,干死这帮子野人崽子。”
“吼——”
“团长万岁——”
而另一边,也在长城之北赶路的游骑兵们,也纷纷停下脚步,侧耳倾听了起来。
“吁——”
莫尔蒙一把拉扯住缰绳,将马停了下来
“该死,这几天,那帮子长毛象的吼声是越来越远了,影子塔的游骑兵还没到吗?”
“还没,首席大人。”
一旁的副官上前说道,“最新的信使还没过来,不过应该快了。我们两支队伍的距离已经很近了。”
“呜——”
两人谈话被一声悠长的呼唤打断了。
那是属于游骑兵前哨的号角声。
整个队伍的气氛随即变得压抑起来。
所有人都默默拿起枪矛,又或是抽出了长剑。
他们在等待,等待第二声号角的吹响,又或者在暗自祈祷第二声号角不再出现。
片刻之后,所有人都放松下来了,因为号角没有再次吹响。
“一声?”
莫尔蒙一愣,直接开口道。
“是的,一声,首席大人。”
副官确定道,“兄弟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