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一,南星大朝。
朝政殿外,文武官员分别站立两侧,正前方,为首站立一人——镇国大将军贺清茗。
贺清茗权倾朝野,已经多年不上朝,是以突然出现,备受关注。
不多时,打东边宫道又转出三个人,众人又一阵吃惊,三位皇子怎么也来了?
真是多年未见,一点都不想念。
在他们眼里,女帝的亲生儿子还比不上那些养子有用。唯一看得上眼的就是风月,谷一紫的徒弟,但那张白得像鬼的脸,总让人误以为他时日无多。
当然,军将对风执也颇有好感,因他研制出的机关武器,都很实用,且造价低廉,还耐用,放到战场上,能大大减少人员伤亡。这对家有老弱病残,妇女儿童的将士来说,无疑是一大幸事。
而风澜更受文臣喜爱,他的画堪称天上地下难有,神仙见到都得拿灵丹妙药来换。其为人宽厚仁慈,儒雅随和,书卷气息浓厚,为天下文学人才之典范。
“哎,今天什么情况,他们四个往日都看不到影子,今天怎么都过来上朝了?”
旁边矮胖子摇摇头,“要有大事发生。”
“快看,陛下的养子养女也来了。”
往日互看不顺眼的文武官员今日特别和谐,都朝潮江他们看去。
“有好戏看喽。”不知是谁揶揄,没人搭话,却也默默认同。
潮江他们身居要职,别人不知,至少潮江已经不拿风执他们当皇子看了,就好像他会被立为皇太子似的,总拿鼻孔看人。
年纪轻轻,不尊师重道,最基本的礼仪都不愿做,换作谁都不喜此种人,因此他越是洋洋得意,别人就越看不起他。
而风蝶,若没有她和尚娇争斗,也看的过去,毕竟她在外人面前总喜欢保持自己优雅白天鹅姿态。做帝姬时,甚至有人提出让女帝百年后把皇位交给她。
如今回想起来,多亏大将军英明果决,把那人打了三十军棍,自此瘫痪在家。
怀璧和如画,他们几乎是透明人,就像绿叶衬红花,他们甚至连绿叶都称不上,顶多算绿叶上的灰尘。
女帝养子中最亮眼的就是扶雪公子,望江城内无数少女的噩梦。她们怕他,也喜欢他。他经过之处,有无数人仰望,也有无数少女寒心。
说起他,不得不提九年前,他亲自带人千里突袭,把背叛女帝的暗探全部剿灭,为此受伤毁容,终日只能戴面具示人。更是亲自赴极寒之地为女帝寻找治病良药,耗时两年才寻得,对女帝有救命之恩。
所以女帝对他总是特别的,更把新找回来的帝姬赐给他,只等帝姬及笄后完婚。待女帝退位,这南星江山,怕是要落入他手里了。
这些话,他们自己心里清楚,断不会当着他人的面讲出来。
俗话说得好,祸从口出,同样是他们为官之道的准则。
待他们在前方站好,东边太阳倏然越出地平线,上朝钟声响起,浑厚幽荡。
朝政殿前内侍官唱喏:“上朝,百官依次进殿。”
台阶下的人纷纷噤声,整理好朝服,正冠,手里捧着长条板,像打饭一样按照等级,先后进殿。
随后,女帝凤袍凤冠,由赫连嬷嬷扶着从后殿进入,端庄地坐在正座上。她左手边下侧,是贺清茗的位置。右手边,三个亲儿子按照辈分从上到下站立。养子养女左右各二人,站在百官前面。
“扶雪,身子如何了?”出乎意料,女帝居然不问朝政,问扶雪身体如何。百官不得不机敏起来,尽量脑补出更多可能。
听得潮江轻蔑地哼了声,风扶雪拱手,“多谢母后挂心,儿臣身体已大好。”
“嗯。”女帝没再多言,收回视线,开始议论朝政。
时间过半,潮江同另一边的风蝶对视,按照计划,时间紧迫,等他的陈词说完,也到了下朝时候,就算尚娇想反驳,也没机会。到时百官回家同妻子儿女一说,一传十,十传百,满城风雨下,她尚娇必会成为众矢之的。
然,就在他要上书说此事时,贺清茗坐着道:“陛下,臣也要说件事。”
女帝心知肚明,还是要装糊涂,“哦”一声,问:“何事?”
贺清茗最不喜装模作样,都老夫老妻了,卖什么关子。但朝堂上君臣有别,他双臂搭在扶手上,沉肃目光过于威严,逼得潮江一时忘记,他若再不说,倒霉的就是自己。
“扶雪遇刺一事,由娇娇负责。上次娇娇受伤,有些人私下揣测是娇娇想帮助国公,意图颠覆我南星。是吧,潮江公子?”
“臣……”
贺清茗摆手,“你的心思,本将军明白,可也要拿证据说话。这点,文臣们不是很清楚吗。”
文臣们低下头,这老不死的,他自己想帮女儿出气,拉着他们做什么?
贺清茗哈哈大笑,豪爽道:“本将军就是想说,我已经配合娇娇找到证据,今日,当着你们的面,那些说过她坏话的人都睁大眼睛看看,谁才是害群之马,谁才是养不熟的白眼狼。”说完,他对外面大喝一声:“带进来!”
话落,银甲摩擦声音冰冷刺骨,铁链哗啦哗啦之声挠的人心头颤颤。
先后三个人被推进来,潮江脸色大变,骇然地转头看向贺清茗,顿觉大事不妙。
再寻求风蝶帮助,风蝶却默然不语,连最次愤恨的眼神都没给他。
“潮江,这三人,熟悉吗?”
潮江勉强挤出微笑,刚想说不认识,身边不爱说话的怀璧拿眼角扫过去,冷道:“这不是大哥的心腹吗?怎么在这儿?”
话落,潮江狠狠剜他一眼,同他拉开距离,斥责:“怀璧,大哥自问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何污蔑大哥?”又急忙出列,对女帝道,“母后,他们只是儿臣管辖的普通侍卫,儿臣也不明白,大将军把他们带过来是何意。”
“公子,您怎能如此狠心?属下们为您鞍前马后,听您吩咐刺杀帝姬和扶雪公子,您还说一定会保属下们平安,您怎能如此狠心,弃属下们于不顾?”那三人被揍得鼻青脸肿,对潮江怒斥。
潮江已经明白了,自然不能认此账,“闭嘴,朝堂之上启容尔等胡言乱语?大将军以为,您随便找两个下三滥的人就能诬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