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慧掀开车帘，撑伞后将尚娇接了出去。
车外，马已经中毒倒地，嘴边还存留有白沫子，看着甚是吓人。但雨水又很快将沫子冲掉，长街上是没有硝烟的对峙。
“殿下，你没事吧？”那娇嫩的声音再次响起，尚娇不得不看过去，正好看见一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儿扑到兰溪九身边，撑了一把红纸伞。
兰溪九避开她，冷道：“滚！”
这时，西田的使臣也赶到了这边，连同大辰礼部的人。
“郡主。”云安素身为礼部尚书，带头行礼。
西田人闻听，都纷纷替兰溪九打抱不平：
“原来是千城郡主，不知我们西田九殿下如何碍着你了，竟然横冲直撞，若不是九皇子妃出手，伤到殿下，你担得起吗？还是说大辰想和西田开战？”
幻尘恼怒，“西田人都喜欢睁眼说瞎话？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们的马车撞九皇子了？如果不是你们这位九皇子妃，我们已经绕过去了，还轮得到你在这儿胡搅蛮缠？”
“你……你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和我说话？大辰之人，当真是傲慢无礼。”
幻尘还欲再说，尚娇从马车上跳下去，睨着兰溪九，“九皇子是当事人，不如你来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又对幻尘吩咐，“这里离怀安王府不远，去借辆马车，别耽误了进宫。”
幻尘拱手，飞身而去。
她忽略风蝶几乎盯穿她的眼神，直视兰溪九，“九皇子不说话是何意，难不成，你也觉得我的马车刚才想撞你？来者是客，我们国公府虽已不管事，可也不是人人拿捏的软柿子，如果你们非要在顺珍公主大婚的节骨眼上闹事，我尚娇奉陪。”
“娇娇，我信你。”兰溪九坚定道。
尚娇苦笑，手炉虽暖，亦抵不过冷雨侵寒。她微微扬起下巴，“只你信有何用，你的臣民不信。”
兰溪九无从辩驳。
风蝶见他们说话如此平淡，没有隔阂，挡在他身前，“一个郡主也敢和九皇子如此说话，还有没有礼法了？”
“南星帝姬初来乍到，怕是不懂大辰的规矩，九皇子可要好生教教，免得坏了祁哥哥和红鸾姐姐的大喜事，也丢了两国的颜面。”尚娇往前方张望，“马车来了，我还有事，云尚书，这里就交给你了。”
云安素躬身送行。
尚娇最后看了眼风蝶毫无畏惧的模样，嗤笑一声，同秋慧上车。
直到马车离开，兰溪九都没有再说一句话，可能是被她堵回去了，也可能因为西田人的原因。不管哪个，她现在都不想看见他。
“少主，西田人怎么都向着那个帝姬？”
尚娇眸色寸寸微凉，“兰溪九父皇的主意吧。他早就知道兰溪九和我有关系，所以让风蝶故意跟过来，又让西田大臣说出此种话，从我这儿断了和兰溪九的关系。”
秋慧不解，“您都知道还故意冷落九皇子，你们俩在北殇的时候可亲密了，尚家的小姑娘们可羡慕您了。”
尚娇回忆起在北殇的日子，的确很快乐，没有大辰的束缚，没有南星的约束，但那样的日子永远都不会长久，因为人生需要前进。
马车压过的路面上留下两道水痕，到宫门前，给守卫看了手令，无人敢拦，顺顺利利进去，把马车停在类似停车场的地方。
因雨未停，宫内水雾缭绕，少有行人。
熟门熟路找到安和宫，李山已经举着伞，望眼欲穿了。
“奴才见过郡主，郡主，您怎么才来？”
尚娇淡淡回答：“路上遇到点儿事，耽误了，公公不会怪罪吧。”
虽是玩笑话，却把李山吓得摇头，“奴才不敢。”他躬身小步快走，皇上在里面等着呢，似乎还有话和您说。”
意思很明显，让她自己进去就可以，是以尚娇怀里揣着药瓶，把幻尘和秋慧留在外面。
殿内燃有龙涎香，尚娇不喜此种味道，迅速扫到龙榻边坐着的皇上，她缓步走过去，虚行一礼，“千城参见皇上。”
“平身。”
“谢皇上。”尚娇垂眸拿出药瓶，放到他手边矮桌上，“这可以压制您体内另一种毒素，药材难找，只有十粒。皇上若没有其他吩咐，千城就先退下了。”
皇上手里托着药瓶，沉声道：“你就这么讨厌朕，你小时候还被朕抱过呢。”
尚娇眉眼疏淡，“皇上，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念念不忘呢。”
“兄长如何了？”他转移话题。
“千城先替家父谢过皇上挂念，他很好。”
“你非要同朕如此说话？”皇上脾气急躁起来。
尚娇临危不惧，面无表情道：“您是皇上，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千城小时候不懂事，还请皇上不要揪着千城的糗事不放。还有，家父在顺珍公主大婚时，肯定会和您遇见，您……不要再说道歉的话，家父已经不需要了。”说完，她再次福身，“千城还有事处理，就不陪您闲聊了。”八壹中文網
皇上气得要紧，却无可奈何。他和国公已经无法修复关系，若再得罪尚娇，仅存的情谊或许都不复存在。前几日有人告诉他，京都城内有大笔银钱转移，而尚娇的店连续几日关闭，种种迹象表明，他们或许真的要离开了。
他从未想过有这么一天，明明说好的，他不死，国公不会离开皇宫，不会离开大辰。一切都是因为他，如果不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不是他轻信了姜紫柔的话，如果不是他对国公做出天理不容的事，或许眼前的所有都会不同。
尚娇曾和他如同叔侄一般，可从北殇回来后，得知他的行为，便再也没有像当初那般同他说话，也没有表露过她单纯无邪的孩子气。
尚娇不忍顾念往事，匆匆退出寝殿，觉得还是外面的空气更清新，更怡人心性。
皇上的话于她而言都比不上清风一缕，冷雨一滴。
“千城郡主请留步。”忽地，有人叫住她。
尚娇顿足，侧头看，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洛婉。
“奴婢参见郡主，皇后娘娘有请，请郡主随奴婢到栖梧宫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