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紫柔做梦也没想到，被她掌控一年多的皇上居然清醒了，谁替他解的？瑶姬不是说，大辰没人能解开她的秘术吗？难道是瑶姬？
“父皇，您在说什么啊？”她不甘心地唤道，“女儿怎么没听明白？”
皇上气得胡子颤抖，欠身阴冷问：“没听明白？呵，你可真是朕的好女儿，被揭穿了还死不悔改，和你娘一个德性！”他如今越发厌恶这张和皇后长得十分相似的脸，“姜紫柔，朕当年护着你，因为你是朕的女儿，是大辰的嫡长女，如果不是朕，你早就死一万次了。你呢？反过来利用朕，还敢通敌叛国，皇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姜紫柔就算再不相信，此刻也不得不承认，皇上已然清醒。她踉跄着从地上爬起来，靠着棺椁站稳，凄然冷笑，“父皇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若真的想保护我，我护着皇祖母时你怎么不帮我，我被尚娇欺负时你又在做什么？还有母后，她是怎么疯的，你比谁都清楚，你又为她做了什么？父皇，你可真是够虚伪的……”
“放肆！”李山尖声喊道。
姜紫柔无所畏惧，“放肆？反正我也活不成了，放肆又如何？这些年我真的是受够了，受够了你们！人前风风光光，兄友弟恭，人后心思龌龊，尔虞我诈。”她眸子盯着皇上，“如果不是你对国公心存猜忌，我怎么可能会得手？说到底，你也不是完全相信国公，那为何以前要让他独揽大权，还不是你想让别人毁了他，你自己不敢做的事全要推给别人，反过来还要表现出一副仁爱模样，你自己都不觉得恶心吗？”
“你……”
“我还没说完呢，前天晚上你去国公府做了什么？”
皇上眯缝着眼，咬牙切齿，“那都是你给朕下了药！”
姜紫柔点头承认，“可如果你没有那个心思，药是不会起作用的。”她踱步来到门口，指尖托起透进来的微弱阳光，“没错，我是认识了一个叫瑶姬的女子，是她在我受难时帮我开导，是她在我迷茫时给我一条生路，是她让我意识到我应该如何帮你。你不想亲手杀国公，我来帮你。国公中的毒，七天之内必死无疑，快了，很快就到第七天了。父皇，这难道不是你想看到的吗？我让他在临死前受到你的恩宠，不对吗？”
“姜紫柔，你就是个疯子！”
姜紫柔苦笑，肩头颤抖，双手无力地垂下，右手里的海螺也掉在地上，泪水从眼角流出，滑入嘴里，咸咸的，和她的命一样咸。
“跟我去国公府道歉。”皇上看她半晌，最后平静地说道。
姜紫柔陡然抬头，“我没做错，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都是为了大辰，我是大辰的公主，是大辰未来的女皇，我没有做错……呃……”她瞪大眼睛，瞳孔中倒映皇上的影子，腹部有暖流流出，很疼，特别疼。她低头，有把染血的剑从她身体穿过，她猛地一震，又不可置信地看向皇上，“父……父皇……救我，我……我还不想死。”
皇上同样以无比震惊的表情看着眼前这一幕，“紫柔……”
与此同时，剑往回一抽，姜紫柔应声倒地，挣扎着朝皇上的方向爬去……
“砰！”
门被一脚踹开，姜瑾瑜手持利剑逆光而立，身影落在姜紫柔的身上，仿佛用阴暗笼罩了她。姜紫柔回头看，却看不清是谁，张了张嘴，只有血从里面流淌，意识逐渐模糊，寒冷侵袭……
可是她，真的不想死，她还要做女皇。
皇上缓缓闭上眼，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至极的痛苦莫过于亲生骨肉死在眼前，而他的女儿，却是被他的儿子所杀。
姜瑾瑜睨了眼地上的尸体，把剑交给身后的侍卫，走到皇上面前，拱手行礼，“父皇，您该回去休息了，这里交给儿臣就行。”
殿内有片刻寂静，轮椅上的人瞬间老了十岁，“瑾瑜，你恨朕吗？是朕亲手杀了兄长，是朕害死了你师父。”
姜瑾瑜喉头一紧，“父皇不必内疚，您也是被歹人蒙蔽，况且，师父还有活命的机会。他天生富贵，逢凶化吉，遇难呈祥，不会有事。”
皇上睁开眼，腰板挺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姜瑾瑜本不想说，可不说，他定会自责，遂简言道：“谷一紫的徒弟就在国公府。”
父子俩对视半晌，皇上才缓缓开口，“朕要出宫，朕要亲自给兄长道歉。”
姜瑾瑜则看向李山，也不是他到底记不记得前晚的事，这个时候去，不是给人添堵吗？但他心意已决，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只好顺着他了。
尚娇回府的半路就听说皇上已经清醒，且姜紫柔进宫，此一去，不会归返，心里舒服很多。祁玦因要准备彩礼，直接回了怀安王府，尚娇才对风月道：“女帝一直在找你。”
风月正用湿手帕使劲揉搓被皇上捏过的下巴和唇，满不在意，“我都躲了这些年了，她找不到我。”
尚娇点头表示认同，但看着他红的近乎脱皮的下巴，就想起前晚国公在床上的状态，想着等回去定要让林公公给国公洗澡，最好洗个十遍八遍的，把污秽全洗掉。
经过凝香阁时，她去里面拿了些护肤品，又到国色天香和杏林园视察一番，才回国公府。
刚下车，门房就做贼似的过来，“少主，您可算回来了。”
“又出何事了？”怎么她一走，府里就出事？
门房低声道：“国公醒了，现在府里人都在紫宸院跪着呢，那洗澡水都抬出去七桶了。”
尚娇惊愕，回头问风月：“你不是给他喂药了吗？”
风月摊手，“他体内毒素虽然清了，但会造成什么影响，我还不清楚，现在看来，以后都不会轻易中毒，是好事。”
尚娇气笑，什么好事，按照门房说的，国公已经察觉出身体异样，估计幻尘他们都被害惨了，也不知他们是如何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