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才参见少主。”
“林公公。”尚娇扶起他,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让女子望而生畏,因为秋慧第一眼见到他就笑不起来了。
小林子睨着秋慧,并未搭言,侧身请道:“主上已经到前院了,请少主过去,一同进宫。”
路上,尚娇向他打听宫中如今的状况,皇贵妃可谓尽职尽责地守着皇后的灵柩,皇上则罢朝一个月,以悼念皇后,并亲自给皇后烧纸,昏过去三次。
“皇上很喜欢皇后?以前怎么没看出来?”
小林子摇头,“是真是假只有皇上自己知道。”
这话对,皇后是跟着皇上时间最长的,功劳大于过错,且后几年凄苦,皇上更不会怪罪她。
当问到姜紫柔时,小林子只道她经常出入皇宫,且说话时连李山都要屏退出去,很是神秘。如今,皇上是认定他被刺杀,中毒是国公的手段,谁的话都听不进去,就连皇贵妃都被骂过。
尚娇心中有数,她这次回来就是要把瑶姬引出来,再让姜紫柔自己吐露实情,至于皇上,能不能活只能看风月的了,毕竟他没研制过解药,需要时间。
进宫是坐马车进去的,尚娇这几日没休息好,上车就靠着国公睡着了,等到了地方,还迷迷糊糊的。
一路没有耽搁,有人领着赶往灵堂,前方跪了一大片下去,头上都缠着白布条,衣服皆白,像她和国公穿的如此亮眼,还真没有。
李山远远就瞧见了,和皇上说了一声,跑下台阶出来迎接,外面的跪着的皇亲国戚,朝臣官员也都看过来。
“奴才参见国公、千城郡主。”李山公公习惯性扬起笑脸,又觉得不合适,嘴角下拉,比哭还难看,“郡主,三年了,您想奴才吗?”
尚娇蛮喜欢他的,长的喜庆,不讨人厌,所以掏出一张五十两银票,借机塞进他手里,“想,娇娇还梦见过你呢。”
“是吗?哎哟,真是折煞奴才了,能进郡主的梦,是奴才修来的福分。”李山侧了侧身,迎他们往台阶上走,又小声道,“国公,皇上下令所有人都必须穿孝服进去,您……”
“拿来就是。”
李山没想到他会如此痛快地答应,愣了愣才招手让人送上来。国公和尚娇就在偏殿换好,一同进灵堂给皇上上香烧纸。
“微臣参见皇上。”
“臣女参见皇上。”
声音一响,皇上立刻回头,眸子有一瞬间凌厉,刮过他们二人出奇淡漠的脸,又转瞬即逝,生硬地唤道:“阿和,不必多礼。娇娇也回来了?朕没能出去接你们,你们不会怪罪吧。”
尚娇呵呵一笑,这是话里有话,他是皇上,谁敢让他亲自出去迎接,谁又敢跟他置气?就算不满,也不会说出来。
然,国公没有接刚才的话,转而道:“皇上请节哀,保重龙体才是。”说完,拉着尚娇跪到蒲团上,象征性地烧纸钱,完全忽略了皇上。
灵堂内,空气仿佛已经凝固,没人敢多说一句话,多呼吸一口气。
半晌,两人把一篮子纸钱全烧光后,皇贵妃上前,“国公,娇娇,听说你们刚回来就前来看望,舟车劳顿,若是累了,先去偏殿休息吧。”
国公还未开口,皇上在李山的搀扶下先起身,“正好,朕已经很久没和阿和说话了,一起过去。”
众人又是一阵沉默。
国公转身,“也好,皇上断断续续哭晕三次,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大辰,不能没有您。”他将最后一个字咬重,任谁都能听出其中意味来。
皇上已经成功激怒了他。
偏殿,皇上靠在罗汉床上,抬起疲乏沉重的眼皮,接过李山倒的茶,放在桌上,推给国公,“阿和,尝尝,今年西田进贡的雪山银芽。”
尚娇淡然看着,国公那里有的是,皇上是想拿这个试探国公?
见国公不动,皇上笑问:“怎么不喝?”
没有外人,国公已经懒得装了,随意斜靠在美人椅上,右腿搭在左腿上,暗紫色绣金色山茶花的袍裾垂到黑靴鞋面处。
“皇上找本公何事,不妨直说。”
皇上看着他,情绪复杂地生冷笑道:“朕能有何事,朕就是想知道,你出宫后,过的如何。两年前,你不声不响地出宫,朕都没办法过去拦你,朕还是从李山那儿听来的。阿和……不,兄长,你明知道宫外危险,还搬出去,是对皇宫不满?”
国公嗤笑,“皇上说笑了,本公可担不起‘兄长’二字。况且,本公搬出皇宫,是众望所归,对皇室和本公,都是解脱,不是吗?”他上下打量他,“皇上气色好多了,您放心,本公已经找到谷一紫的徒弟,正在给您研制解药,只是此毒乃南星皇室的秘毒,不知毒药配方,配置解药很难,皇上要有难心才行。另外,本公一路走来听说民间对于皇后去世,很是哀痛,但更希望有新的皇后站出来,同您共同支撑国体,这事是您的私事,本公就不掺和了,就是把百姓的诉求告诉您,早些抉择,才不负百姓期许。”
“你有心了。”皇上又看了看茶,“这是朕的一片心意,再不喝就要凉了。”
尚娇气鼓鼓盯着茶杯,莫非里面下了药?不会吧,皇上是真不想活了?
“父亲,我好困,我们何时才能出宫?”她抓着国公的胳膊摇晃。
国公安抚道:“我们这就回去。”
“国公,朕的茶就如此难喝?”皇上声音沉了几分,“也对,你何时信过朕?”
国公见他目光落在尚娇身上,蹙了蹙眉,伸手抓起桌上已经微凉的茶,仰头喝下,重重放回去,推到皇上面前,“皇上,微臣告退。”说完,便带着尚娇离开。
门“砰”地关上,皇上眸子熠熠生辉,端详茶杯片刻,苦笑。
李山摸不准他的心思,问:“皇上,您不会真给……”
“朕还没死,他怎能先死?”
“那您坚持让国公喝茶是为何?”
皇上缓缓闭上眼,“朕就是想知道,那位神医是否真的存在。”
一句话,李山顿生冷汗,惊恐地看着他,心道:皇上,您是作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