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丧期过去一个月,虽然玄漠登基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但有心人还想着把二皇子救出来,程家首当其冲。当然,这不是程大人原本的意思,是程夫人死磨硬泡出来的。
玄漠提出的条件是让先皇重华宫里的淑妃程氏做太后,以此换取孙贵妃和二皇子死。这个条件对于程家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毕竟先太后就是程家人,给了程家很多好处,也使得程家没有被崔家打败。
尚娇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便让人把程羲带过来。
从程阁老去世,他哭晕在床头可以看出,他其实也是孝子,一定不想程阁老的心血白费,所以就算他耳根子软,总是被程夫人牵着鼻子走,她也能带他回归正途。
程羲突然被请到尚家,程家人心里是很忐忑的,程夫人陪同前去,但被拦在了前院,坐在地上一顿哭闹,挠坏了千影卫衣服,就差以死相逼了。
程羲总算脱离程夫人的跟随,仿佛还很开心,悄悄松口气,随同秋慧来到千尺阁。
尚家发家致富后,把尚家老宅彻底修整一遍,千尺阁也在其中,因此看起来朴素又大气。
程羲暗叹,尚娇能在短短三年时间让尚家恢复鼎盛,其实力不可小觑。他不禁回想起尚娇在朝堂上那次,处变不惊的态度至今让他记忆犹新。
迈过门槛,见正座上坐着一紫衣华袍的俊美男子,目测三十左右,眼神并无杀气,却无端让人觉得后背生寒。侧座上,一左一右对坐两个十几岁的少年,左侧白衣,病容无憔悴,纤纤细指,更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豆蔻少女,又像高山雪莲般生人勿近。右侧黑衣,姿容俊朗,意气风发,喜怒不形于色,比起左边那位,更健康,但城府上,似乎还差了些。
这三位他都不认识,因此也没有打招呼,坐在了左侧最末端的位置。
秋慧则给三位行过礼,没有说话,朝楼上去请尚娇下来。
尚娇休养一个月,后背伤口开始愈合,最难熬的就是这段日子,伤口愈合,后背总是发痒,还不能挠,很是煎熬。
听说程羲来了,她抓过床头的十八子,带着雪梨不急不缓地下楼。
楼梯上的响动惊扰了他们,只见尚娇一袭紫色绣山茶笼纱裙,半绾发髻上,银簪横插,端头的鸟嘴衔了一串紫玉流苏,垂到耳后,衬得她肤白若雪,娇若春愁。
下了楼,程羲刚要开口,却见她看都没看他,直接给坐在正座上的紫衣男子福身行礼,叫了一声“父亲”!
他惊异地看向紫衣男子,男子抬了下指尖,点点头,而尚娇又对左右两边少年福身,虽未称呼,却足以表明,这三位身份都不一般。
尚娇坐在右侧正座上,对程羲道:“程大人,好久不见,今日找您过来,是有正事要说。”
程羲回过神儿,但目光还是不由自主地盯着紫衣男子。
“他是我父亲,尚和。”尚娇淡然解释,却把程羲吓了一跳。
尚和?尚国公?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何时来了北殇?莫非之前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策划的?难怪,难怪这场夺储争斗中,崔家会一败涂地,二皇子会被押入死牢。但转念一想,自己父亲在世时就说过,他和尚和有交情,所以若无大事,程家也不会出事。
“程某见过尚国公。”他虚行一礼,道。
国公睨了他一眼,嗓音阴柔,“是娇娇让你过来的,本公只做旁听,不碍事。”
程羲咽了口唾沫,旁听?确定不是以势压人?就算是,他也不怕。程家如今是所有文官的代表,三皇子想登基,必须要程家的助力。是以,他挺直腰板,“尚娇,你找本官所为何事?”
尚娇莞尔,“我听说你想救玄祺?你可还记得程阁老在世时,让程家不要牵扯到皇室争斗中?现在你不仅牵扯进去,还要逆形势而为,不觉得是螳臂挡车?”她视线掠过兰溪九和姜瑾瑜,“这二位都是邻国皇子,此次过来,是专门为玄哥哥登基而来,礼物都准备好了,程大人总不能扶了他们的面子吧。话说回来,我还听说玄哥哥开出一个条件,让淑妃做太后,你们放弃救二皇子。娇娇觉得这个条件于程家而言百利而无一害,程家若是出了两任太后,想必也会青史留名,家族鼎盛。崔家已经没了,此后北关城咱们两家携手互助,也不失一段佳话。”
“这……”
“我不是想拿这三位爷的身份压你们程家,是想告诉你,程家荣辱全在家主一念之间。程阁老和我父亲是忘年交,我同程阁老也有很深的缘分。他临走前曾托付过我,程家若是参与到皇室争斗,务必要留程家一条活路。我既然答应了,就要说到做到。程家如今由你做主,你的一言一行皆代表一大家子人的抉择,若是执意走下去,我可以保证留你们活路,至于这活路好不好走,”尚娇轻笑着摇头,“我可就说不定了。”
见程羲还有犹豫,她补充:“离玄哥哥登基还有两个月,程大人可以先仔细考虑考虑,莫因为一时心软,误了所有程家人的前程。秋慧,送客。”
秋慧福了福身,走到程羲身边,“程大人,请吧。”
程羲顿时有种挫败感,来之前准备好的台词一句没说上,还被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教训一顿,这还是他人生中的头一遭。
拱手作揖后,他迈着踉跄的步伐离开千尺阁撞见风月带雪梨遛弯回来,见秋慧冲风月福身,问:“刚才那人是谁?”
秋慧答道:“南星二皇子风月殿下。”
程羲头顶好像又压下一座大山,南星二皇子怎么也来了,难道也是为了三皇子登基?尚家到底是如何做到将几位皇子请来的?八壹中文網
秋慧似不经意般说:“程大人适应一下就好了,先前您见到的白衣少年是西田九皇子,黑衣少年是大辰太子,他们都是尚娇小姐的朋友,奴婢第一次见他们时候也很忐忑,时间长了,就发现,其实他们待人接物还是很温和的,只要顺他们的意思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