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这是风月对沐芸的评价。
“她真正的孩子呢?”这世上应该没有不爱自己孩子的母亲吧,她怎么舍得让自己的孩子离开自己,却帮别人养孩子呢?
风月挑帘先看了眼窗外,随即收回视线,放下帘子,指尖轻轻揪动雪梨的耳朵,笑道:“她的孩子被当做弃婴养在普通农户的家里,是个男孩儿,很乖巧,我很少去看他,怕打扰他的清净。如果姨母在世,肯定也不希望他继续活在暗探司的阴影下。”抬眸,他清澈似水的眼睛深深凝视尚娇,“二哥也不希望你为母后做事,所以即便宫里出现个假帝姬,我们也只装作不知情。”
“我们?”尚娇敏锐地抓住关键词,“大哥和三哥吗?”如此叫,怪别扭的。
风月意味不明地笑着点头,语气似有吃醋,“我们经常偷偷见面,假帝姬刚回去的时候,他们还说妹妹有多么好,多么可爱,后来不知怎的,他们又一致说和他们都不像。我把真实情况告诉他们后,老三就根据描述画了副画像,从那之后就总是缠着我,让我带你去见他们。”
尚娇捧着脸蛋,“三哥的画你有吗?”
“我又不稀罕,带着他的破画做什么?”风月将雪梨举到面前,“有了三哥就忘了二哥,那等回去看到大哥给你做一堆玩具,是不是又和大哥亲近了?”
“还有玩具?可是我很可能要在北殇待几年,等我回南星,还玩儿玩具,会不会被人笑话?”尚娇一手托腮,这几日发生的事都让她犯愁,随便抓了一下头发,都害怕会少白头。
风月满不在意,南星是他们的地盘,谁敢说小妹闲话,他第一个就将那人毒哑。思及此,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我听大哥说,母后给宫里那位找了个青年才俊。”
尚娇呛了口水,假帝姬都被人提前预订了?那她可要等他们成亲过后再回去才行,不然成亲前就揭露自己身份,万一再把她牵扯进去,那时的兰溪九估计能带兵冲过去。
“大哥说那人和你也挺相配,小妹……”
“打住,”尚娇用手帕擦了擦嘴角,“我还没考虑过婚事。”
风月故意拉长音调地“哦”了一声,放下雪梨,从披风下拿出两块令牌,“那刻有九皇子字样的这块儿,怎么在你这里?”
尚娇愕然,扑过去就要抢,被风月按了回去,“小妹,和二哥说实话,二哥就还给你。”
尚娇气鼓鼓地咬牙,“二哥,你太坏了,等回了南星,我一定和大哥、三哥告状。”
“是吗?”风月不怀好意地弯唇,连眼睛都眯成一条缝看她。
尚娇讪讪地凑过去,拿出平日里和国公撒娇的架势道:“二哥哥,娇娇错了,娇娇跟你说,你别生气了。”
风月抚平身上的鸡皮疙瘩,“你好好说话。”
尚娇呵呵一笑,“娇娇……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
“九皇子,西田的兰溪九?病怏怏的,他能照顾好你?”风月怀疑加深层质疑地问。
尚娇撇了撇嘴,“二哥好意思说人家?”你自己煞白的脸,毫无血色,和病秧子也没什么区别。见他脸色沉了沉,她改口,“娇娇是说,兰溪九的病已经好了,而且他还会武,肯定能保护我。”承了国公一成内力,如今兰溪九的实力比玄漠都高。
果然,男人都要哄一哄才能顺毛。
风月将两块令牌还给她,“藏好,别再被人偷了。”
尚娇面带含蓄,微笑接过,藏进自己怀里。肯定是刚才他抱她时偷走的,以后要小心。
一行人按照预订好的路线赶往北殇,中途遇见国公暗桩,偷偷写信让人送回,总共七封,于除夕前夜送到国公手上。
紫泱宫,紫辰殿内,空荡荡大殿了无生气,甚至连炉火都没有点。
国公坐在蒲团上,手里转动佛珠。他以前从不信佛,可现在,若是神佛能保佑娇娇平安,他愿虔诚相信。
“国公,东西都搬过去了。”小林子让人将最后一口箱子抬走,来到他身边,先扫了眼桌面上的信,恭敬地低声说道。
国公睁开眼,目光幽深地落在七封信上,每一封他都仔仔细细阅读过,想到她和风月在一起,虽不放心,暂时却只能如此。风月是她亲哥哥,又和女帝不是同路人,姑且相信一次外人。
“郡主她……”小林子已经回绝了太子等人的拜访,但就像九皇子那次,总会被人发现。希望那个时候,小郡主已经和玄皇子到北殇了。
“以后不要再叫她郡主了。”国公冷冷说,“若是因为别人的挑拨离间就让兄弟反目成仇,本公情愿退出。”
小林子深知此话含义,跪地叩首,“不管主上作何决定,奴才生死相随。”
国公扶起他,“你救过本公的命,本公不会让你死。”
小林子回忆往事,自己当时也是初进宫,只看国公这样天资非凡的人被阉割,于心不忍,遂随手救了他,不曾想……若非当时一片善心,也不会有这般机遇,更是成为四监之首。是以,他感慨,“外人都说您冷血无情,可他们谁又知道您最重情?奴才当年也是举手之劳,后来是您教奴才武功,才有了今日。奴才此生无以为报,只能用命来守护您。”
国公将信收起,略斥责道:“跟娇娇时间长了,怎么也学她似的?”
小林子抹了抹眼泪,“郡……少主说过,情感爆发时是控制不住的,奴才方才想起往事,一时没收住,请主上勿怪。”
国公轻轻摇头,他手下这些人都被娇娇带偏了,武功不见长,嘴上功夫倒是更厉害了。罢了,这样也好,显得他们之间不只是上下级关系。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紫辰殿,走出紫泱宫,走出大内,告别生活了二十多年的皇宫……
建武二十一年除夕,国公正式搬离皇宫,居住于内城国公府,再次震惊朝野,各路官员纷纷猜测国公此举的真实意图。当然,最重要的是,大辰和南星开战在即,此刻搬离皇宫,总有些意味不明,莫非,国公想要放弃大辰了?原本指责国公独揽大权的人们陷入了更深的恐慌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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