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离过年越来越近,他们经过的每一处郡城都张灯结彩,街道上人们笑逐颜开,连住店和买东西都时常收到打折优惠。
左侧有糖人、脸谱、头饰,右侧有糖葫芦、荷包、花灯。
尚娇让幻尘买了两个小型荷花灯和两个香球,这些小玩意占地空间小,还有纪念意义。
玄漠的马车正在前面走着,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尚娇坐的马车也突然一晃,心下一惊,以为是有刺客暗杀。但过了半晌,只听到外面人来人往,说着作孽作孽的话,不由得右眼皮跳动。
“下车下车。”似乎有官府的人来到。
车帘被掀开,一个长相凶厉的官吏手里拿着佩刀冲里面喊:“快下车!”
幻尘将手搭在那人肩膀上,那人三角眼一横,“你奶奶的,想干什么?!”
幻尘就要动粗,尚娇开口:“退下。”
幻尘怔愣,但还是按照她说的恭敬退到一旁。
官吏生活不易,平日惯会看别人脸色,见机行事,因此听到刚才还不屑一顾的小娃娃竟能让幻尘如此听话,心里大概就有了准数,说话也比之前更客气了,“小姐,请下车配合调查。”
尚娇将火红狐狸毛斗篷穿好,另一只手抱起已经长的胖乎乎的雪梨,站在车板处问:“调查什么?”
官吏卑躬屈膝,“您和前面那辆车是一起的吧?刚才前面那辆车撞死个人……”
“撞死?死的那个是纸糊的?我们刚才的车速大家都知道,怎么可能撞死人?”尚娇打断他的话,严厉指责。
官吏被孩子当这么多人面指责,有些下不来台,正要反驳两句,树立一下自己威武的形象,前边就传来凄苦的哀嚎声,同街道上喜庆热闹的气氛格格不入。
尚娇将车帘放下,让幻尘跟着,剩余侍卫原地待命。
走到前面,只见一虚胖的中年男子横趴在地上,面色惨白,一动不动。而他旁边是另一名妇女,还怀着身孕,大概有四五个月的样子。
知府此刻已经带人赶了过来,大吼一声:“杨二,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让尚娇下车的官吏跑过来,在知府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几句话,随即知府的脸色就变了,对气度不凡的玄漠打量一遍,问:“是你的马车装死了他?”
玄漠礼貌地冲他行礼,“知府大人,我的马车在街道上慢慢走,是他自己走过来,突然倒地,还险些让我的马儿受惊,的确不是我们的错。”
“不是你的错,难道是我家老爷的错?这里这么多人,都看着呢,你问问大伙儿,是不是我家老爷自己撞上来的?还是说,你们撞死了他,还想赖账?!”妇人对周围哭喊,“大家伙儿快来看看呐,马上就要过年了,我家老爷却被人撞死了,你们来评评理……”
尚娇蹙了蹙眉,拉着玄漠的袖子往后退,“玄哥哥,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玄漠摇头,“我听他们说,确实是这个男子自己撞上来的,当时周围人多,以咱们的车速怎么会撞死人,恐怕是找茬的。”
“但我们不能暴露身份,”尚娇又瞥了眼知府和官吏,“看来死的这个人身份不简单,咱们今日怕是出不了城了。”
“那怎么办?”玄漠想了想,大声道:“知府大人,不能她说什么就是什么,请仵作尸检就知道到底是不是被马撞死的。”
“不许尸检!”倏然,人群后涌入一伙人,个个面露凶相,为首一个脸上有刀疤,看来是个常年混黑市的。他走到正中央,往那儿一站,几乎所有人都不敢说话。
玄漠礼貌微笑,“你是何人,为何不能尸检?”
“我?你是外乡的?”那人哈哈大笑,“还是从那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石猴?”
玄漠不恼,但眉宇凌厉处隐隐有了不悦。
“你听好了,我叫王天霸,云溪郡归我管。地上死的这人是我老丈人。”
尚娇眯缝起眼,“王天霸,你有印象吗?”既然归他管,这点,千影卫不会没有一点消息。
幻尘俯身,“王天霸原来是北殇人,曾帮国公做过事,后来偷偷溜走,国公后来也没找过他。”
“为何溜走?”
“这个……当时为国公办事,每天都有死伤,可能是担心不能活命,所以卷了十两金子跑了。”
尚娇对王天霸打量着,王天霸也打量她,又朝她伸出手,“小姑娘,叔叔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幻尘直接拦在她面前,“说话前擦干净你的嘴!”
“嘿,哪来的不知趣的家伙?”王天霸朝四周看看,“今日我说,我老丈人就是被他们撞死的,有谁敢说一个‘不’字?你敢说吗?”见没人回答,看向知府,“李知府,我和国公的关系,你都清楚,你要是敢得罪我,就等于得罪了国公,该怎么办,清楚吧?”
“清楚清楚。”李知府连声应是,而周围百姓则敢怒不敢言,都用愤恨的眼神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尚娇走出去,“以和国公的关系招摇撞骗,你好大的胆子。”
“娇娇。”玄漠担忧,一旦暴露身份,他们就不能偷偷进北殇了。
尚娇冲他粲然一笑,又对王天霸道:“我今日就想让仵作验尸呢?”
王天霸哈哈笑道:“验尸?你以为你是谁?李知府,这是你女儿啊?”
李知府摇头。
官吏杨二可算找到报仇的机会,殷勤道:“她和这位公子是一家的。”
王天霸再一次打量他们,最后将目光落在尚娇身上,“好,验尸,把仵作找来。”
“不必了,幻尘,你去。”尚娇及时说。
幻尘迈步走过去,被李天霸带来的人拦住。
“小姑娘,我凭什么信你的人?”
“大叔叔,我又凭什么信你的人?”
双方开始僵持起来,令李知府更加好奇玄漠和尚娇等人的身份。尤其是刚才提到国公时,他们竟然都面不改色,好像之前就认识国公一般。不行,再这样下去,得罪了谁都不好,可双方都是不好相与的,他该怎么办?
电光火石间,双方人眼见就要撸袖子了,一间茶馆的顶棚上,有人轻笑,“打啊,怎么不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