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尘毕竟是国公身边出来的，若说完全脱离掌控，已经不可能，但尚娇还是选择相信他说的话。
“辛苦你了。”她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十两黄金，“我现在穷，你省着点儿花。”说完，她才把金子托付到他的手上。
幻尘掂量了两下，补充道：“如果郡主需要属下出京都跑腿，还要另外加钱。”
尚娇扶额，挥挥手，“暂时不用。”她是雇了个杀手，还是雇了个债主？“对了，你查这件事的时候，没被人发现吧？”
“应该没有。”幻尘犹豫了一下。
尚娇尽量忽视“应该”两个字，但幻尘接下来的话让她出了冷汗，“郡主，属下有句话还是想提醒您，国公最讨厌背叛他，欺骗他的人。如果您放不下冷府的事情，还是亲自问他，否则一旦被查出来，郡主可能没事，属下就不一定了。千影卫，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简单，可能每个人的举动都被监视着，属下也不例外。”
活在监视的阴影中？尚娇下意识在殿内环视一圈，她玩的是谍中谍？
幻尘破纪录地笑出声：“郡主，千影卫的行踪若是被您这么容易就发现，不消别人动手，国公就直接下令把那人杀了。您放心，现在屋子里没人，不过国公身边时刻都有人，所以属下提醒您，您暗中调查，其实是瞒不住国公的。”他欣喜地搓着钱袋子，笑道，“今晚可以出宫吃一顿好的了。”
“出宫？”尚娇耳尖地问。
幻尘理所当然地道：“是啊，你和国公在一起的时候，属下就可以出去放风了。”
尚娇“哦”了一声，坐到自己的书桌旁写作业。按照幻尘说的，国公身边也同样有千影卫，所以她晚上偷偷出去的事根本瞒不住，她调查冷府的事情，即便幻尘没告诉任何人，也是纸里包不住火的事情。
她边写边叹气，又想到沐芸同南星国皇室有关，她为这具身体的身份想了无数种可能。难怪国公想着让皇上尽快接手国事，若太后将这层关系捅破，国公作为她养父必定受到牵连，弄不好要扣上叛国的帽子。只是如此一来，向来支持国公执政的皇上恐怕也要遭殃，太后究竟想做什么？她想到一种可能，却不能对任何人说。她不是皇家人，也不必为他们的事操心，或许早些离开也是好事。然，国公真的放心大辰？他们离开大辰，又能逃向何处？
因已经适应用毛笔写字，所以尚娇写作业的速度越来越快，再也不用起早贪黑。写完后，她将晾干的作业压在镇尺下面，见国公还没回来，就开门去找扬琴。
扬琴先将自己送礼物给两位公主的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又道国公被皇上留在安和宫用膳，今晚怕是很晚才能回来。
尚娇有些垂头丧气，本想着趁着晚膳的时候老实交代，结果国公不回来，她还有点开心。她摸了摸自己矛盾的心，连吃饭的食欲都没了。草草喝完米粥，她坐在前院的秋千上独自发呆。
瑞雪走过来问：“郡主，珍珠粉已经按您的要求分装成盒，盒面上用特制墨水做了标记，如今已经存放入库了。剩下的，奴婢让他们明日再装盒。”
“很好，你们都辛苦了。”尚娇抬起明亮的眸子，勉强露出微笑。
瑞雪道：“能为郡主做事，是奴婢们的福分，而且郡主待奴婢们很好，不像以前……”她即刻停住，局促地看向对面的小人。
然，尚娇并没有留意到她说了什么，听她停下，便说：“回去休息吧，我再坐一会儿。”
瑞雪看出她心情不好，果断留下来陪她。尚娇没有拒绝，只要不打扰她思考就行。
主仆一个坐在秋千上，一个坐在石头上，默默不语。
尚娇从金乌西沉坐到灯火闪烁，内心小纠结一番，气道：“算了，不想了。”再想，她头发都要掉光了。
“什么不想了？”一道阴柔的声音如同鬼魅般飘到她耳边，她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喃喃道，“爹爹？”
国公从她身后转出来，衣服上用了特制香料熏过，因此带着淡雅幽冷的香气。
尚娇缩了缩脖，“爹爹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怎么没见他进来？
国公嗤笑，弹了下她的额头，“本公从你眼前过来的，你都不知道，在想什么？”
“在想……”尚娇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口，万一她是不打自招，岂不是得不偿失。
“嗯？”国公音调上扬，带了些探究意味。那双浓墨晕染不开的眸子始终让人摸不透，却能以极快的速度撞破对方的防线。
尚娇抿着唇，犹豫片刻，改口道：“在想爹爹和皇上今晚都吃了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娇娇想你了。”说着，她伸出双臂，让国公抱她。
国公抬手刮着她的小鼻子，“想本公？”
“爹爹不信？”尚娇挺起胸膛，气势却减弱半分，“娇娇的心里装的都是爹爹。”虽然想的事情不一样，总之与他有关。该怎么说呢，如果她也与南星皇室有关，莫非是郡主或者公主？
国公用扇柄抬起她的下巴，凝视她的眸子，逼得她仿佛所有小心思都无处逃避，最后道：“罢了，你不说，爹爹也不逼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不过，冷府的事情，爹爹不希望有下次。”他收回扇子，拂袖径直离开。
尚娇无力地垂下双手，幻尘说的是对的，她在国公眼皮子底下搞事情，无异于跳梁小丑。折腾了半天，消息还是他主动放出来的。她羞愧地埋下头，又猛地抬起。他既然知道她让幻尘打探消息，会不会把幻尘……
她心神恍惚，忙着跳下秋千，不顾瑞雪让她慢些，磕磕绊绊跑进紫辰殿。闯进去时，恰巧撞见另外一个千影卫站在国公面前，从衣服上看，虽然都是黑色，但明显比幻尘更高级。她暗自琢磨，不会是幻尘的上司吧？来抓幻尘的？
瞥见尚娇闯进来，国公面容平静，介绍道：“他是千影卫的管事，叫夜鹰，也是幻尘的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