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你还是出来了。”镇西侯负手立在对面,神形疲惫,“皇上让我在这等你。”
尚娇嘀咕道:“他就是故意的。”皇上一直都看她不顺眼,这次算是抓到了她的把柄,不过,死牢,他还真不怕国公会生气。
“祁叔叔,皇上为什么不喜欢我?娇娇不明白,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好?”她扁了嘴巴,默默流下泪来。
镇西侯叹息,可能是国公对她太好了吧?这皇上,对国公的态度总是不一样的。有点像,小孩子依赖自己的母亲一样,不愿和别人分享。
他牵着尚娇的手,前往天牢。
天牢建在皇宫的西北角,一路乘马赶去,慢行半个时辰才到。
天牢如同铜墙铁壁般的存在,建的高大森严。牢内幽深晦暗,还飘着一股子怪异的气味。
“郡主,国公醒来前,你可能要吃些苦头了。”镇西侯领着她往前走,牢内囚犯一个个伸出头,好奇地张望着,时不时还要逗一逗这个小丫头。
尚娇没有理他们,而是紧紧跟随镇西侯的步伐,来到关押冷月的牢房。
里面,正传来一阵鞭打声和痛呼声。
尚娇心神一凛,小跑着过去,视线落在冷月身上,见牢头又一鞭子下来,她顾不得其他,从牢门进去就扑了过去。
“灵儿!”
“郡主!”
前一声是冷月喊的,后一声是镇西侯喊的,这两嗓子直接破云霄似的传遍了天牢。
这下平静如死水的死牢里炸了锅。
郡主怎么可能来死牢?所有人都将视线移到冷月所在的牢房里,那个小白脸,他们知道,刚进来的嘛。
这人和那小娃娃什么关系?
牢头也被吓得一愣,然而鞭子已经出去,想收是不可能了。
尚娇咬紧牙,不就是一鞭子?疼昏过去,或许就不知道疼了。
然,这鞭子迟迟没能落下,她抬眸看了眼冷月,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牢头。
只见牢头手里拎着鞭子把儿,也目瞪口呆地看着尚娇。鞭子被利刃截去大半,这才没有打在她的身上。
镇西侯大步走过来,关心道:“郡主,有没有受伤?”
尚娇下意识摇头,除了她自己从窗户处跳下去时的摔伤,真的没有其他伤口了。
“祁叔叔,他的鞭子?”
镇西侯摇头,“郡主,要不,你还是跟我回紫泱宫?”刚才那一剑,他虽没看清是谁出的手,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位尚国公的养女身边跟了千影卫。
千影卫是尚国公一手建立起来的暗卫组织,只听从尚国公调遣,执行一些特殊任务。可他们神出鬼没,没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就连刚才,如此近的距离,他也没能看清。
尚娇身边有千影卫,说明是国公派来保护她的。她所受的苦都会如实禀告给国公,到时国公和皇上,……唉,镇西侯只能默默为皇上祝福了。
尚娇见他神色怪异,又不肯说刚才发生了什么,隐隐觉得奇怪。她再看冷月浑身是伤,本来白净的衣裳赫然出现一道道血痕,眸子倏然冷厉,转头对牢头道:“我若能活着从死牢里出去,必让你付出代价!”
牢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看场面,这小丫头来历不小,连镇西侯都护着。
可既然是郡主,来死牢做什么?
就为了这个叫冷月的死囚犯?
他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手足无措。
镇西侯斥道:“还不过来跟郡主道歉?”
“啊?哦。”牢头急忙过来,一脸谄媚,跪地道,“郡主,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郡主,还请郡主赎罪。”
这台词,跟她想的一样。尚娇奶凶着脸,声音稚嫩:“谁让你打他的?”
“这……”牢头咂舌,怎么跟小孩子说呢?
隔壁有个络腮胡子,长的凶神恶煞的死囚道:“小娃娃,这里是死牢,进了这里有个规矩,新来的必须挨够三十鞭子,不然……”
“不然如何?”尚娇冷着声问。
死囚一愣,这小奶娃人不大,气势怎地这般冷?他语气弱了几分,硬着头皮接话:“不然就给我们刷一个月恭桶。”
“是吗?”尚娇嗤笑,“原来死牢里还有这么多规矩。那本郡主要是挨不够这三十鞭子,是不是也要给你们刷恭桶?”
“郡主,”镇西侯心肝颤了颤,可别再说了,再说下去,国公非要把死牢里的囚犯全都拖出去斩了不可,“皇上就是跟你开玩笑是,你别当真。”
“他要是不放小叔出去,我也不出去了。”尚娇看着趴在草席上可怜兮兮的冷月,也不知这草席上有没有虱子。
镇西侯觉得自己听皇上的话时一定是脑袋抽风了,这要是等国公醒来,皇上一翻脸,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他头上,他不就栽了?
他耐心劝道:“郡主,你看,你已经教训牢头了,他们也不敢再犯了,咱们出去,等国公醒了,让国公开口把他放出来,好不好?”都说小孩子需要劝,需要哄,要有耐心,虽然这些从未在他家臭小子身上实现过,但尚娇一个小女娃,应该不会倔。
可惜他错了,尚娇不仅倔,还是头八匹马都拉不回来的倔驴。
恁凭镇西侯怎么劝都没用,就差强行把她带走了。
“祁叔叔,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皇上这么做是对的,爹爹身边不能有隐患,包括我。所以我愿意来,也愿意等。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你回去也帮我转告扬琴,让爹爹一定不要跟皇上起争执。”尚娇推着镇西侯和牢头往外走,等他们走出去,她抓住牢门的铁栅栏关好门,对牢头微微一笑,“锁门。”
牢头都不敢动了,听她刚才一番话,这个三岁多的小娃娃就是尚国公的养女,尚娇。人不如其名啊。
他请示镇西侯,这是锁还是不锁?
镇西侯白了他一眼,他都被皇上算进去了,锁不锁,重要吗?
见尚娇固执地要留下,也不再勉强,他相信尚娇是一个正直公正的好孩子。
感叹完,他拂袖离去。
牢头一人拎着铁链子,困惑到怀疑人生。最后他对里面点头哈腰,万分愧疚,“郡主,实在抱歉,这间牢房门的锁坏了,我去找人修,您……自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