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娇被国公抱着出了御花园，神情倦怠。
遥望红墙金瓦，庄严肃穆，结合刚才在赏花宴上见到的情形，忽有种“一入宫门深似海”的感觉。
不过有爹爹在，她不会溺死。
父女俩在宫内招摇过市，引起无数宫女太监们的好奇。
“爹爹，他们都在偷看我们。”尚娇打趣道，“一定是因为爹爹长的太漂亮。”
“哦？”国公布满阴云的脸上终于浮出一抹温柔，“娇娇也很漂亮。”
“嗯，我也这么觉得。”尚娇毫不羞耻地捧着自己的脸夸赞。
从她第一次照镜子时，就觉得自己这副身体长大后一定是大美人。
国公挥袖，宽大的袖子遮住她的身子，只露出小小一颗脑袋瓜。
“你母亲可是大辰国第一美人，当初险些嫁给皇上，是本公拦了下来。你怪本公么？”
尚娇闻言一愣，第一美人，听上去很不错的样子，就像尚国公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一样。
“为何要怪爹爹？”她反问，“娇娇觉得宁可平平安安过一辈子平凡人的生活，也强过在深宫里虚度光阴，为了争宠劳心伤神。”
国公眸色复杂地看着她，精致又无可挑剔的面容上有一瞬僵硬。
尚娇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过于成熟，补充道：“我只是刚才看见皇上一直盯着暖妃看，却把皇后晾在一边，想替皇后打抱不平。”
国公闻言轻松许多，“等你长大后，就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爹爹呢？”
自古权倾朝野的宦官就没有好下场，可她不想这样。
国公明明是个忧心国家的好官，却背负骂名，还摊上这么一位昏庸皇帝，……不过也多亏了这样，否则像国公这样的大宦官，皇上怕是早如他人般忌惮了。
她环住国公脖颈，眉眼弯弯道：“爹爹放心，以后有娇娇在，你就不会有事。”
国公又是一怔，旋即开怀大笑，笑声尖锐刺耳，“好，爹爹以后就全仰仗娇娇了。”
“那拉勾，以后谁也不准丢下谁。”尚娇伸出白嫩嫩的小手指，国公垂眸看了一眼，问：“你确定？”
尚娇也惆怅地动了动指头，跟爹爹的大手比起来，小了好多。等她长大，……没关系，她的灵魂可是二十岁，还斗不过一群古代人？
“确定。”她坚定地道。
国公唇角微微上扬，被尚娇敏锐地捕捉到。二人拉勾，像是重重地许下誓言。
多年后，他们依然清晰地记得那一日，晴空万里，父女俩走在漫长的宫道上，第一次给出彼此的承诺。
这是后话。
且说回紫泱宫的路上，经过一处清冷寂静的宫殿。院内只有零星几个人，各自做各自的事，偶尔几句交谈，也只是小小声，又极简短。
尚娇抬头看了眼匾额，上书烫金大字“寻华宫”。
寻觅芳华，莫名有些凄凉呢。
“爹爹，这里住着哪位？”
国公凉凉地瞥了一眼，冷淡道：“兰溪九。”
尚娇抿唇，昨日才告诫自己不要在爹爹面前提九皇子，今日就犯错了。
国公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你们都还小，他今日六岁，跟他玩儿可以，只是别走太近。”
尚娇如蒙大赦，“遵命，爹爹。”
西田国的皇子，若能助他谋夺西田国大权，作为交换条件，确保她和爹爹往后余生的安全，也未尝不可。
唉，别人家的孩子都在想如何吃喝玩乐，如何长大成人，她却想着如何带国公爹爹保命。
“小小年纪，不许叹气。”国公虽是命令，却与外人说话的语气完全不同，嗯，多了些宠溺和温和。
尚娇这样想，心里暖暖的。
作为有人疼，有人爱的白团子，该拿什么报答爹爹呢？
她眼珠转了转，忽地望见跟在后面不远处的暖妃。
她不是在御花园么？她怎么跟过来了？
“爹爹，暖妃好像在跟着我们。”她嫌弃道，“皇上居然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子。”想起手心里的红唇印，不免泛起一阵阵恶心。
“不用管她。”国公淡淡道。
虽这样说着，尚娇却感觉他的步伐已经明显加快，紫泱宫近在眼前。
国公先是在宫门前抬头看了眼高挂上面的女尸，被风吹干后，身体更显轻盈，飘起来也更自在了。
他抬手，从袖中甩出一根细长闪着银光的针，女尸便从高空坠地，发出“砰”的响声。
做完这一切，他才抱着尚娇回宫，宫门在他们身后自动关闭。
尚娇心里赞叹：“爹爹的武功盖世，难怪能稳坐大辰国。”
她以为暖妃看到刚才那一幕，定是吓得三天下不了床，没想到第二天她就又来紫泱宫了。
“郡主，暖妃给您送来了一只玉石雕的兔子，还有一封信。”扬琴把东西送上来，“国公吩咐，后宫女人不能进紫泱宫，所以奴婢就让她在外面等了。”
尚娇正摆弄桃花枝，想给爹爹做插花，闻听此言，再见白玉兔子，蹙眉道：“让她走吧，我不见。”
扬琴福身，准备去告知。
“等等。”尚娇停下手中动作，又及时叫住她。
“郡主。”
“我先看看她写了什么。”尚娇拆开信封，从里面倒出一张字条，上面的字清秀娟丽，内容无非就是想讨好她，让她和国公见一面。
她把字条重新装回去，吩咐扬琴，“东西退回去，紫泱宫帮不了她。”
想通过爹爹上位，没门。
一个人管着朝堂就够糟心的了，还要管后宫，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皇帝老子呢。
扬琴照吩咐把东西带到门口，熟知暖妃已经回去了，派人送进暖怡宫，人家宫门紧闭。
说是除了小郡主，谁都不见。
尚娇听着就来气，“那就告诉她皇上来了。”
“万万不可。”扬琴小声道，“国公虽然位高权重，但也不能行差踏错，遭来祸端。”
尚娇自然明白，她才三岁，刚结识一个兰溪九，也没有自己的势力，她不会轻举妄动的。
只是这个暖妃着实令人厌烦。
“还是等国公回来决断吧。”扬琴提议道。
尚娇盯着白玉兔子，蹙眉。
扬琴顺她视线一看，脸色也变得清冷起来，“白玉兔子流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