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扬琴出声,尚国公抱着尚娇的手一紧,身子微侧,银针贴着他下颌划过,射进墙里。
与此同时,扬琴箭步上前,抓住那名宫女的后领,抬脚踢在她的腿上,“咔擦”一声,宫女重重跪在地上。
尚娇窝在尚国公怀里一阵心惊胆战,做权臣的女儿果真不容易,尤其是尚国公这种名震四国的权臣。
她默默吞了口口水,脑海中划过一段模糊记忆。好像是原主被绑架时,万分惊恐,还喊过尚国公的名字。
感受到怀中小人儿身子微颤,尚国公的手又收紧了些。
他冷冷抬眸,颇有威慑,肉眼可见,刺客下意识退缩。
“谁派你来的?”
刺客先瞪了眼尚娇。
尚娇懵懂地瞪了回去,她好好在国公怀里躺着,碍着她事了?
莫非……
“尚和,你草菅人命,屠戮冷氏家族,还把冷大人的嫡孙女收为养女,……”刺客再一次看向尚娇,冷笑道,“呵,没想到,冷大人刚正不阿,为官清廉,怎么会有你这种贱骨头的孙女?”
尚娇蹙起好看的眉,她是在说我吗?是了,原主本名冷灵儿,至于冷氏家族如何,不清楚。
但,她现在只有三岁。
三岁,能做什么?
不管真凶是谁,从本源来看,与她无关。从道义来看,她需要关心此事。
若说报仇的话,也得等她长大再说。
这些都不是关键的,关键的是,她有原主记忆,她能判断出,尚国公绝对不是凶手。
像他这种人,时时刻刻都记着一句话:斩草要除根。
于是,她大着胆子,奶声奶气地问:“你亲眼看见是尚国公杀的人?”
“这不重要……”
“这很重要!”尚娇打断她的话,鼓着腮帮子,瞪圆眼睛,奶凶奶凶的,“你既未亲眼看见,就不要污蔑我爹爹,更不许拿我的家人当作你行刺爹爹的借口。”
“他不是你爹。”刺客阴沉着脸,眸子阴鸷。
尚娇不舒服地避开她的目光,往尚国公怀里钻了钻,深吸一口冷香,然后看着尚国公,认真道:“从今以后,冷灵儿正式改命尚娇,不管将来发生何事,身处何地,我都只有尚和一个爹爹。”
白团子太认真,尚国公嘴角上扬,抬手揉着她的胎发,“本公发誓,一定会保护好你,再也不让你受任何伤害。”
“爹爹真好!”尚娇卖萌又撒娇,像猫儿般蹭着国公脸庞,又偷偷挑衅地瞥了眼刺客。
原主和尚国公关系不好,幸亏她穿成了三岁小孩,若再大一些,只怕不容易缓和僵局。
她正想着,刺客倏然磕头,从她后背冷不防射出三支短箭齐齐朝尚娇飞来。
“爹……爹?”她奶音一破,人已经被尚国公带着离开了床。
“砰砰砰!”三声响后,一切归于平静。
速度太快,以至于尚娇觉得刚才世界都是静止的。
她再看刺客时,已经口吐黑血,倒在了宫殿的地上,死不瞑目!
“拖下去。”头顶传来尚国公冰冷凉薄的声音,“娇娇。”
尚娇的头被他扳回去,在美人爹爹的眼底,她看见了自己惨白的脸,还有惊恐的眼睛。
“怕了?”尚国公淡淡问。
尚娇咬咬牙,尽量忘记刚才刺客死时瞪着的双眼,“不怕。”
尚国公轻笑一声,“乖,快入夜了,爹爹有事要处理,让扬琴陪你睡。”
尚娇知道他要查刺客,又要忙着批改奏折,不如给各自一点时间,正好她也想冷静冷静。
“爹爹去忙,娇娇会乖的。”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竟觉得国公有一丝丝的落寞和遗憾。
送走国公,扬琴让人将月升阁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阁内开窗通风,又点了熏香,很快就消散了血腥气息。
尚娇像个白雪团一样在地上走动,不消片刻,她就没了力气。
“郡主,水已经准备好,奴婢带您去沐浴。”扬琴小心翼翼地上前抱她。
尚娇几不可闻地叹气,乖巧地张开双臂,软糯糯道:“抱。”
扬琴微微一愣,旋即笑了,欢喜地抱起她,朝另一个房间走去。
空间不大,中央放着一个小浴桶,里面冒出热腾腾的蒸汽,还撒了火红花瓣,香喷喷的。
四月天,夜间气温乍暖还寒。不出半个时辰,尚娇就洗好,被抱回寝屋的软床上。
扬琴边给她擦头发,边哄着她:“郡主勿怪,您还小,国公是怕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影响一生的幸福,所以才不告诉您具体情况。但郡主要相信国公,他是真心对您好的。”
尚娇抱着锦被,天真又懵懂,“扬琴姐姐,我真的已经想通了。之前是我的错,以后我会弥补的。所以,扬琴姐姐可以原谅我之前的过错吗?”
扬琴动作顿了顿,温柔道:“奴婢从未怪过郡主,……天色不早了,郡主先休息。”
说着,她站起身,服侍尚娇躺下,给她掖好锦被。
就在她要走时,尚娇拉住她衣裳。
“郡主怎么了?”
“我可以再问你一个问题吗?”尚娇大眼睛眨啊眨,长而卷的睫翼轻颤,莹莹点着水光。
扬琴转过身,蹲在床边,“郡主想问什么?”
“爹爹为何是宦官?”
在她记忆里,宦官不是司礼监、九千岁、东厂西厂的标配吗?为何尚和一个名震四国的国公会被净身?
扬琴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耐着性子解释:“奴婢跟随国公的时候,他就是宦官了。有人传是他是怕皇帝忌惮,为了保命才净身的。还有人说他是被迫害才净身,入宫做太监的……”
“啊,”尚娇眼珠转了转,看来是问不出真正原因了,“我换一个问题,爹爹除了国公,还担任什么职位?”
扬琴抿唇,“国公是司礼监提督兼掌印太监,内外城禁军统领,还是皇帝亲封的辅国。”
尚娇点点头,原来爹爹有这么多官职,每个听起来都很厉害呢。
扬琴见她没有要问的了,落下帐幔,退了出去。
尚娇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她拥着被子坐起,望着空荡荡的寝屋,只有她一个人。
关键是,傍晚时候这里死了个人,就在离床不远的地方。
思及此,尚娇头皮发麻。
她抱着枕头,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悄悄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