尝读西域传,汉家得轮台。古塞千年空,阴山独崔嵬。二庭近西海,六月秋风来。
日暮上北楼,杀气凝不开。大荒无鸟飞,但见白龙塠。旧国眇天末,归心日悠哉。
上将新破胡,西郊绝烟埃。边城寂无事,抚剑空徘徊。幸得趋幕中,托身厕群才。
早知安边计,未尽平生怀。
昨日三月春风似刚起,今日便迎六月新细雨,转眼已近六月,牧田城的战事也是不曾间断,双方则胜负皆有,终数大余朝胜次略多。
几月下来的战事,大余虽占胜数,折损也是严重,逼不得已,王泷仁只好下令,赤梁城在训的新兵,抽调晓勇有能者,先前调往牧田。
此刻远离牧田城外的官道上,一队两千余骑,离开赤梁城后,正朝着牧田城的方向策马急奔,所有人的脸上均是严肃神情,也有个别带着兴奋之色,夹杂其中。
这两千骑正是赤梁城新兵,在接到王泷仁的军令后,校场精心挑选出来的将士,此刻正奉命前往牧田,支援前方战事。
周放等人也在这队伍之中,几个月的加训下来,周放等人表现很是刻苦勇猛,在校场比武中,更是分外的突出。
周友已经是百夫长了,周放也成为了什夫长,其余众人皆是升为了伍长,除了吕长台,依旧是小兵一个,他对此也不在意。
周放一身轻甲,骑在马上,手中握着那根墨龙枪,双眼紧紧的盯着前方,终于要前往战场了,从山村一步步走到现在,随后就要踏上沙场了。八壹中文網
生死由自己,也不由自己,到底谁能掌控,就看以后的了,周放看了一眼身旁策马同行的吕长台,他还是过多担心吕长台。
在他看来,吕长台不适合战场厮杀,他更适合出谋划策,希望吕长台此去,能有机遇找到属于他的位置吧。
收回了看向吕长台的目光,又朝李成等人看去,他看到李成脸上带着的兴奋之色,仿佛他等这一刻,已经等了许久。
对于李成,周放暗自想到,在战场上的时候,自己还是要多注意到的,李成不能出事,他家中还有父母,如果真到了生死一刻,他会毫不犹豫的代替李成。
怕死吗?怕!可是有些事,即使怕也要做的,只求无愧于心,对得起自己人生在世一场,虽然自己学识不高,但知恩图报的大义还是懂的。
随后又看向了贺家兄弟以及竹园三人,几人脸上如同李成一样,都带有淡淡兴奋之色,仿佛他们就是为战场厮杀而存在的一般,丝毫没有畏惧担忧之色。
一路下来,几个月的相处之后,周放已经把众人当成自己了兄弟,他不愿在战场上,见到任何一个兄弟出事,他只希望众人都能完整活下来。
“周放!到战场上之后,别死了,我还等着你给我牵马呢!”
正在周放思绪乱飞的时候,身旁响起了一道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周放听到话后,扭头看了一眼,笑了笑,并未说话。
李霸天见周放没有答话,也不介意,笑着说完之后,也没在有过多言语,扯了扯缰绳,也是继续策马奔行起来。
李霸天现在与周放一样,也是一位什夫长,他在校场加训的表现,同样不弱,他不拿别人比,倒是经常拿李成,当比拼的对象。
周友在另一侧,一脸严肃神情的骑在马上,他与周放一样,时不时看向几人,看向这些第一次,即将踏上战场的新兵少年们。
与周放的兄弟之情不同,这些人在周友的眼里,犹如自己的孩子一般,还未踏上战场,心中的担忧之情,已然在脸上稍显。
毕竟战场非校场,一念之间就是生死之择,本来训练半年的少年们,这才三个月,不得不上了战场,心中不免更多担忧。
临行前周友并没有多说什么,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这个百夫长,多保护他们,多为他们的身家性命考虑。
尽可能的把自己以往的经验,告知众人,所以在加训的时候,周友从不会心疼他们,反而更加苛刻的要求他们,只为能多一些自保之力。
清晨出发的队伍,一路除了午时简单用过干粮,夜里一直骑行到子时,才聚在管道之边,做短暂歇息,胯下的战马,一路奔驰,也是消耗过大。
已近六月,天气也不再寒冷,众人也并未生气篝火,或多或少的聚拢一处,或和衣而眠,或低声细语浅谈。
周友身为百夫长,把自己所带的小队新兵,巡视一番之后,这才走到周放等人聚拢的小队,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
众人基本都已睡去,只有周放还靠着树干,坐在那里,凝望着星空,不知在作何而想,见到周友坐到了身边,周放冲他笑了一下。
“怎么还不睡?骑了这么久,不累吗?”周友也学着周放,靠在树上,抬头看着星空,嘴里对着周放问道。
“还好周叔,不怎么太困。”周放看了周友一眼,笑着回到道。
“就要上战场了,紧张吗?还是在为别人担心?”
周友了解周放的为人,心想他睡不着,估计心里想着他那些兄弟们吧,为他们的明日担心,却不曾为自己多考虑半分。
“嗯,有一点吧,别的还好,就是担心长台多一点。”
周放收回了抬头望星的目光,看了一眼睡在旁边,背对着自己的吕长台,轻声的与周友说道。
“是啊,我也是担心他多一点,他不似李成等人,身强力壮的,本意这次不让他同行,可他执意......唉!”
周友说了一句,便不再说了,唯有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也是看了吕长台一眼。
“他怎会不来呢,就是留下了,保不齐也会偷偷跟着,你别担心了,周叔,我会照顾好他的,哪怕我出事,也不会让他出事。”
周放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吕长台虽然身子骨柔弱,可是性格却是要强,你让他远离众人,一个人呆在后方训练,恐怕也是心难安下来。
“嗯!不仅仅要照顾他,你更要照顾好自己,战场上万不能过多分心,稍有差池,就是性命之忧!”
“知道了,周叔,你别担心我们了,倒是你,现在是百夫长了,事也多了,我们会照顾好自己的。”
“嗯、对你小子,我还是很放心的,上了战场,就别绑着沙袋了。”
“嗯!睡吧周叔!我也睡了!”
“嗯!”
周放与周友二人结束了谈话,纷纷闭上了眼睛,开始小寐起来,时辰不早了,恐明日也会早早赶路。
在二人合上眼的时候,睡在一旁的吕长台,身体微微动了一下,接着睁开了双眼,安静的看向黑夜之中,眼角更是有一滴泪水滑落。
任由那滴泪水流至嘴边,吕长台也未用手拭去,再次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