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席玉走出牢狱,堪堪见到朦胧的天光后,便瞧见不远处横排站着一群黑甲兵锐。
而居于最中间的人,是齐君澜。
他此刻身穿一袭红袍婚服,整个人秀颀修长,韶光流转,在一众黑甲卫中显得格外瞩目。
他就站在那里,一双冰冷的眼睛微微上挑,无声而阴沉地俯瞰着周席玉,宛若天神冷漠审视着卑微的死囚。
“朕说过,若再见到你,必杀之。”
周席玉进宫前已然做了最坏的打算,赴死而已,他又不怕。
只是死前没能再见叶蓁最后一面,心中难免还是有些遗憾的。
周席玉眼里含着笑意,隐含嘲弄之色:
“成王败寇,是我输了,要杀要剐随你,只是我今日对新娘子的那份情谊怕是要带到地府去里了,你怎么也改变不了。”
齐君澜眯起墨色眸子,眼底的阴鸷深不见底,不愿多言,嗓音如同死神般冷寂:
“……杀。”
黑甲卫听令,齐齐从身后拿出黑铁制作的弓箭,所有人立刻对准同一个方向,蓄势待发。
齐君澜冷冷盯着周席玉,即将宣告他的死亡。
只见他手指缓缓一弯,上千支箭便快速离弦,在空中形成一张黑色的巨网,迅疾下落,朝着周席玉笼罩而来。
今日大婚,不宜见血,会不吉利,此刻齐君澜的心中只有这一个想法。
于是便淡漠转过身子,起步离开,根本不在乎身后面的人最终会变成什么样子。
周席玉的瞳孔中倒映着密密麻麻的箭矢,他缓缓闭上双眼,朝着那张巨大的网张开双手,安然赴死。
半炷香过去。
黑甲卫的将领几步上前,垂眸看着地上死相凄惨的男人。
他几乎被捅成了筛子,身上根本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
“把这里收拾干净。”
声音肃冷,将领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今日之事不得泄露,如有违背,眼前即为下场。”
“是!”
黑甲卫异口同声。
于他们而言,一生就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无条件的服从。
……
婚礼和封后典礼是同时举行的,一旦婚礼结束,便预示着叶蓁是齐国的皇后。
光是汴安城的街道,便有数十里的红妆。
满城的树梢都挂着摇曳的红绸缎,随风而动,叫繁花都失了颜色,看着分外喜庆。
太和殿的文武百官早已等候多时,终于等到齐君澜持着叶蓁的手,踏入铺满红艳的殿堂。
此时的叶蓁头上戴着凤冠,她觉得像是顶了个西瓜,又重又晃荡的。
因为红纱缦完全遮住了她的整个头,所以只能通过盯着脚下看路。
齐君澜则是头戴羽冠,黑发高高束起,腰间还扎着金丝文带,衬出他完美而高贵的体态。
从踏入殿门开始,齐君澜温柔的视线便始终在叶蓁身上,嘴角还挂着一丝温和的笑意。
叶蓁的注意力却是全在脚下的红锦毯上。
还没到吗?
这条路怎么这么长,像是没有尽头似的。
叶蓁有些心累地闭了下眼睛,然而就是这偷闲的一瞬间,没注意脚下褶皱的红毯。
脚尖抵到那处褶皱,她差点被绊倒,头上的凤冠步摇晃得厉害,导致身子有些不稳。
齐君澜眼疾手快,伸手扶住叶蓁的腰身,神色关切地问她:
“怎么了?”
刚刚差点就在众人面前出了丑,叶蓁有些不好意思,只能小声说着:
“头上这个东西太重了。”
听言,男人面色微变,看着就站在不远处的礼司,便直接道:
“礼成。”
礼司张张嘴,呆愣在原地,只以为是他听错了。
文武百官们也很疑惑,有的低声讨论着:
“还什么都没开始呢,怎么就礼成了?”
叶蓁藏在盖头下的脸很快变得通红,扯扯身旁男人的衣袍,低声道:
“你在说什么,不能这样,太不像话了。”
看着叶蓁可爱的小动作,齐君澜弯了弯唇,压住笑意,向众人道:
“朕身体不适,今日便就如此,礼成。”
说完,直接打横抱起叶蓁,扔下等候已久的百官和礼司,迈开修长的腿,径直走出铺满红妆的殿堂。
站在主上方位置的礼司慌张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知所措。
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遂只能立马改口高喊道:
“嘉礼已成,良缘遂缔。祝愿帝后二人同心同德,宜室宜家,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
无视身后依旧跟着的一众宫人们,齐君澜自顾自地抱着叶蓁,径直往他们今日的婚房——水华宫的方向走。
完蛋,成婚当天就给大臣们留下了坏印象,可能明天所有人都会说她是妖妃了。
叶蓁手心攥着齐君澜领口的一小块衣料,急切又小声地催促着:
“你快放我下来,刚刚太不像话了,现在我们回去还来得及。”
齐君澜温润笑着,故意使坏道:
“都礼成了还回去作甚,该回水华宫了。”
“你!”
叶蓁被他抱着,不方便做动作,感受到男人的步履在加快,呢喃骂一句:
“……登徒子。”
“敢骂自己的夫君登徒子?”
齐君澜故意抬手用力,让叶蓁整个人都倒向自己,低头在她耳边说:
“我身后跟着的宫人们可都听见了。”
闻言,叶蓁的脸颊瞬间爆红,好在有盖头的遮掩,才没叫人发现。
羞耻感作祟,她只好将脸一股脑埋到男人怀中,钻得很深很深。
企图通过这种掩耳盗铃的方式,让别人看不见她。
怀中人因为害羞,试图藏匿自己的小动作,引得齐君澜心中一阵笑意。
他停下步伐,并未转头,只是声音冷清道:
“退下,都别跟着。”
遂抱着叶蓁继续向前走,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离开。
他抱着叶蓁终于抵达水华宫,连口气都没喘,哐当一声,便一脚踢开主房的门。
而后便是急不可耐地将门关上,索性就着进来时抱着的姿势,将叶蓁压在门板上,落下强势的热吻像是要快速席卷一切。
额,脸,嘴,耳垂,脖颈……所有暴露在空气中的地方,没有一处能幸免。
狗,齐君澜是真的狗。
叶蓁抵着男人的胸脯,强行撇过脑袋,终于让嘴有了说话的空隙。
她用力拍打着身前的男人。
“放我下来!”
齐君澜仍旧在疯狂索吻,一边语气茫然地问:
“怎么了?”
还怎么了?
他怎么好意思问得这么理直气壮的?
叶蓁用力揪住男人的衣领,勉强制止住他的进一步动作,忙道:
“我饿了!”
“要吃什么?”
男人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他的呼吸很沉重,眼底满是即将喷涌而出的欲望。
叶蓁赶忙指着桌上玲琅满目的食物,快速道:
“点心!……我要吃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