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着万丈光芒。
陪皇帝用完午膳的叶蓁打道回府,还没进自己的水华宫呢,就看见一群穿戴整洁的陌生人正将几口大红木箱子往外搬。
她才刚出去一会儿,家就被人偷了?
“住手!”双手摁住那几口大红木箱子,厉声质问:“这些都是什么?”
几人看清来人后,起初都有些不悦,反应过来面前人是谁后,急忙跪地行礼,齐声喊道:
“参见蓁公主。”
其中一人起身抬头:
“禀蓁公主,这些都是我们公子在坊间搜集的珍品,说是女子们都喜爱的,特意吩咐小的们带进宫来赠予殿下。”
公子?
那就是周席玉送来的,可为什么她还不知道,就又要抬走了?
被派来的人个个心思都不简单,一眼就瞧出叶蓁心中的疑惑,什么都明白了。
区区侍卫竟敢瞒着主子擅做决断,这个叫齐君澜的未免太过目中无人。
于是假装无意地补充说明:
“可是小的们还未进入庭院,齐侍卫便说他已经由公主殿下您授意,将我们匆匆打发走……”
说话下人的声音渐渐趋近于无,让人很容易认为他只是后知后觉,无意道出的实情。
原来是这样。
一想到齐君澜装作有理地打发人时的样子,叶蓁就觉得特别滑稽。
到底是多幼稚,才会做出这种事。
她刚开始只是捂嘴偷笑,后面直接收不住,身子笑得一颤一颤的。
丞相府的下人迷茫了,公主殿下是在笑?
难道不应该觉得被一个小小侍卫以下犯上,感到震怒吗?
领头下人犹豫呼唤声:“公主殿下?”
叶蓁捂住嘴巴咳咳两声,强迫自己镇定,向跪着的下人们挥挥袖,表示自己没事了。
她既然已经拒绝了周席玉,就不应该再和他多加纠缠。
“齐侍卫的确是经由本公主授意下的命令,这几口大箱子你们就先搬回去,顺道替我给你们席玉公子带句话,他的心意本公主领了,但东西绝不会收。
还有,以后也不要再做出此番行径,本公主‘特别’不喜欢。”
叶蓁佯装愤怒,特别二字咬得极重。
下人们听了这话连忙双手交叠举过头顶,纷纷连声应是。
沉默已久的团子突然捏着自己短小的下巴,啧啧吐槽:
【没想到啊~齐大佬竟然会是搞这种小动作的人,一点都不光明磊落。】
叶蓁不乐意了:
【什么嘛团子,我不许你这么说他,齐君澜这样做明明就……】
停顿片刻,她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词汇来形容,最后直接:
【反正我觉得很可爱就对了。】
团子两爪握拳,揉揉眼睛:
【好吧是我眼拙了,顺便提一句,宿主大大,你那可爱的男人此刻正站在庭院看着你哦。】
听到团子的提醒,叶蓁眸光微闪,昂首就和不远处的男人对上视线。
她嘴角牵起一道得逞的弧线,宛若小狐狸猎到食物般炫耀:
你的小伎俩被我发现了哦~
齐君澜身如玉树,就站在那儿,表情冷冷,完全没有做了亏心事被发现的无措。
反倒在叶蓁看不见的盲区视角,轻轻抚摸一下别在身侧的那块叶蓁给他的腰牌,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傲娇笑容,然后……
就走了。
叶蓁:???
在傲娇什么,他刚刚是在向我挑衅吗?
是她平日里太宠齐君澜了吗?
以致于他丝毫不反省一下自己,竟敢直接无视她,甩完脸色就走?!
团子没忍住翻个白眼,在心里悄悄嘀咕:
齐大佬亲眼看见你拒绝周席玉用来讨好的礼物,能不得意忘形嘛?
只不过齐大佬也真是,都不知道先装一下委屈,然后再在背地里偷偷高兴。
你看这不,吃软不吃硬的宿主大大被点燃了吧。
团子站在第三方视角,看得自然比较全面。
但它才不想成为两人的感情咨询师,小情侣之间的弯弯绕绕,还是让他们自己去磨合吧。
……这几日,北国皇宫逐渐热闹起来。
北国居于陆地的最北端,全年有一半的时间冰冷如寒冬,因此从古至今都对冬季尤其重视。
而入冬的那一日也被唤做庆雪节,是北国一年中最盛大传统的节日。
早在几天前,北国宫人们就开始筹备起庆雪节的准备事项。
而齐君澜,这段时间则会经常消失不见,待在叶蓁身边的次数也没以前那么多。
对此,拥有团子,可以进行现场观看的叶蓁知道,他不过是同齐国使臣见面,私下筹划自己的事业罢了。
由于叶蓁早就默许了齐君澜的自由出入,其他宫人们便也就见怪不怪,没再过多关注齐君澜的个人动向。
此时,专门提供给齐国使臣居住的轩文阁偏房内。
齐君澜将几捆长卷摊开在案桌上,分析着案牍文书的关系构造,既关乎人,也关于物。
听着齐君澜的部属解析,三位使臣时不时点头以示赞成。
同时深表欣慰:
他们果然没有看错人,齐君澜的治世之才并非常人能比,齐国终究不会毁在那异姓妖后的手上。
前不久探子来报,在那妖后的口蜜腹剑攻势下,他们的君主已没几天可活。
恐怕君主到死都不知道,夺他性命的人竟是整日假意照顾他的枕边人。
若是他们的君主听劝,能将妖后绳之以法的话,事情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还记得在他们出使北国前,有一位齐国老臣身先士卒,在大殿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揭露妖后的恶劣行径。
只可惜,君主的耳眼早已被小人蒙蔽,除了日夜照顾他的妖后外,谁都不信。
再后来没过几天,那位敢于揭露妖后的老臣便被人发现惨死在家中,至于是谁的手笔,众人都已是心照不宣。
自那时起,百官只能屈服于妖后,无论是否是真的甘心,哪怕只是浮于表面的屈服于妖后也好,毕竟起码能保得一家老小性命无忧。
“太傅。”齐君澜的一声呼唤,将花白老人的思绪拉回。
“不久便是北国的庆雪节,宫里守卫增加,人多眼杂,后几日我便不来了,接下来的事务只要按照我今日所说的去做即可。”
男人气息沉稳,言行间已有君家风范,等缓缓卷起手中文书,表情依旧是冷淡漠然。
只是不再似当初的如水如镜,眉宇间已多了丝微不可察的深谙霸道。
对于齐君澜的交代,几人自然是毋庸置疑,纷纷躬身应承。
等再次起身时,齐君澜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自襁褓时起,齐君澜竟然能在那妖后的手底下存活至今。
他们原以为许是那女人尚且留有一线丝善心,不忍对孩子痛下毒手。
可照眼下看,不过是二殿下利用自己的聪慧步步谋划隐忍,才能得以自救。
二殿下的文武才能远超他们预期,从妖后手里救回齐国,指日可待。
男人身手矫健,很快就以正常姿态出现在回水华宫的路上。
就在月圆形的石门旁,齐君澜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叫他。
脚步停下,泰然自若地转过身,只见一个面容陌生的宫人急切地朝他招手,旋即小跑着向他奔来。
“齐侍卫不好了,蓁公主在去勤政殿的路上被刺客划伤了脸,你快过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