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谷是陕西最北的几个城之一,也是这几年旱灾最严重的地方。
修整两天后,崇祯终于踏入陕西境内,正史上说赤地千里一点也不夸张,从太原府开始往北走,越北越荒凉。
府谷更是充满死意,路边的树皮都被吃得七七八八了,植物都蔫了吧唧的,一眼望去灰蒙蒙的,这可是有黄河穿流的地方啊!
不是说黄河没有水,只是水位线下降的太严重了,以现在的人力,根本无法用于灌溉农田!
崇祯骑在一匹白马上,身后两千铁骑跟着,威风凛凛,平常时肯定引无数人注目,但现在偶尔路过的百姓连看都不看一眼,低着头,踉跄而行,眼里没有一丝光,行尸走肉罢了。
一路上随处可见的尸体,有些已经腐烂,食腐的鸟蚕食着他们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能量,有些刚死不久的,饥饿的人争抢着将他们融为一体(吃人),人间炼狱啊!
府谷城们前,崇祯下马,用手刨了个坑,把一个已经被煮到泛白的婴儿头骨埋葬起来,此时他的心情很复杂,悲伤、愤怒、怜悯、痛苦…
“皇爷…”,王承恩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是说不出来,但看身后的将士,脸颊都有着淡淡的泪痕,他们哭了。
所谓男儿有泪不轻弹,狗屁!这些都是他们的父老乡亲啊,那些婴儿充满着希望来到人间,可还没来得及长大就这样死去。
这些将士如果不是身上穿着这身战衣,如果不是对皇帝还有信心,如果不是对明天还抱有希望,他们会怎样呢?应该也会和那些造反的同乡一样吧,现在他终于理解陛下的那句:百姓没有错!那错的是谁呢?他们恨不得把那些人找出来,生吞活剥!
一行人踏入城内,没有任何人上来询问,此时的府谷城,到处的断壁残垣,到处都是火烧的痕迹,零星的百姓,到处翻找,寻找着没有被义军抢的粮食!
其实历史上所谓的义军只是相对而言的,看针对哪一方而言,正义也一样,那是属于胜利的一方,对于参加反叛的百姓而言,他们只是想活下去,无疑这些烧杀抢掠对于他们是正义之举!
但对于那些被夺去生命的人,被糟蹋的女子,被掠夺最后活命口粮老弱,他们又是什么呢?和草菅人命的官员又有什么区别,所以他们迷茫、恐惧,到最后漠然的死去!
“你是府谷林典史?告诉我现在府谷的什么情况”,崇祯向府谷县典史问道,这是他问了很多灾民,才找到的唯一还在组织救济的官府人员。
林典史放下手中的活,抬起那张被碳灰覆盖的黑脸,看到此人身穿铠甲,样貌不凡,但也没太多情绪,平静回道:“小人正是府谷县典史,将军也看到了,府谷城就盛一片狼藉了,现在就剩老弱病残,年轻点的不是被贼军杀死,就是加入贼军了,还有就是往南边逃了,小人也是那天外出探亲才得以幸免,现在官府中人就剩小人了”。
“我听说朝廷给陕西拨了四百多万了,后来又运了一批粮食,你们府谷县受灾比较严重,应该可以分到五万两和五万石粮食,而你府谷只有五万人,就算一天三顿干的也可以吃到年底了,既然这样,那百姓又为何会反?城外遍地饿死的人有是什么回事?”崇祯说到最后,声音如尖刀,刺向林典史。
林典史低下头沉默。
“锵!”一声,崇祯一气呵成,拔出自己的马刀,刀尖刺破林典史的皮肤半寸,鲜血渗出,再往前半寸林典史就交待在这了!
“一五一十说出来,不然、死!”崇祯冷着脸说道。
在崇祯的威压和身后两千将士冷冽的目光下,林典史才缓缓说出,原来朝廷的赈灾款确实拨到了,但到府谷就剩三万两了,县令和周边地主商议,花了五倍,甚至六倍的价格“买”了了粮食,又层层下放,到百姓手里,只能喝米汤了,粮食很快就告急了。
后来朝廷又运来一批粮食,同样到府谷就三万石,县令却没有发放赈灾粮,而是把粮食,已一个极低的价格卖给了地主,地主又拿出来高价卖给百姓,可百姓花光所有的积蓄也不能活命,后来就造反了。
而这个林典史,看不过去,那天假借探亲的名义告假,想去延安府告发县令的恶行,可才走到一半路,听说府谷县被贼军攻破,又返回,但自家妻儿老小全被贼军杀害,现在仅凭最后一丝良知,组织老弱到处翻找粮食。
“着实该死!”崇祯怒吼,一刀劈在旁边一颗小腿粗的树上,树应声而倒,吓得周边几个饥民连滚带爬逃离。
身后将士听到这些后,双目通红,紧紧握着刀,恨不得把县令的尸体翻出来,大卸八块,可县令那肥硕的尸体可能早已被饥民分食了。
“卢象升、马祥麟听令!”
“末将在!”
“你二人各自领兵八百,去将府谷县周边草菅人命的地主满门抄斩,把粮食都运回来,那些没有做过恶的家奴遣散,其余全杀!”
“末将领命!”二人拿到名迅速领兵而去!
将士们早已愤怒的不行了,得皇帝此令,那些地主的命运可想而知!
“林典史,你叫什么?”崇祯问道!
“小、小人叫林俊杰”,林典史被崇祯一系列的命令吓到,一言定生死,这到底是何人。
崇祯听到这个名字也是愣了一下,接着说道:“林俊杰,朕封你为府谷县令,聚灾民以赈济,等朕的大将将粮运回,就有你统一调配,记住了,给朕好好救济灾民,做好了你升职加官,做不好,你的人头朕要了!”
一个“朕”字,在林俊杰脑海回荡,整个懵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跪下说道:“臣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臣定不负陛下所托!”
说完林俊杰也止不住流泪,皇帝亲自来陕西了,他不管这是为何,从之逃难到京城人传回的信息,还有刚才皇帝陛下的所为,他知道府谷有救了,陕西有救了。
第二天早晨,卢象升和马祥麟领兵而回,将士身上满是血污,当然不是自己的,杀这些人渣还能有折损,新军就白练了,都是将士泄愤时染上的。
府谷周边的地主没有一个是无辜的,身上都有百姓的血债,自从天灾以来,他们不停联合县令压榨百姓。
光白银就五十万两,粮食二十万石,还有田产和其他财物,可见这些吸血鬼有多狠。
崇祯吩咐把田产都纳入官田,留待将来安排,白银自己带走,因为留下来百姓也买不到粮食,徒增祸端,只给林俊杰留下所有粮食!
当天散落在周边的饥民就不停向府谷城涌来,这二十万石粮,安排妥当,绝对可以让百姓吃到第二年了,府谷短期可以缓解了,剩下得就是解决反叛了,所以崇祯安排好一切后,就令军而且,直奔王嘉胤藏身的黄龙山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