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城。
酒家。
少年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一身黑色衬得少年的皮肤更加白皙,像一块清透无暇的美玉,在强烈的灯光下泛着冷白。
赵龙跃垂首候在一旁,等着少年开口。
白南星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击着桌子,本来细小的声音因为太安静显得异常清晰。
白南星觉得很烦躁,身体里面有东西在蠢蠢欲动,按捺不住。
白南星知道那是什么。
知道归知道,就算事情不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但一点也不妨碍他觉得难受。
那些回忆沉重、肮脏、压抑、令人绝望……积留在这具身体里,那个少年至死都没有真正地解脱。
幸好,幸好那个少年用他的身体活了下去。
是时候了,彻底解决掉钟大山,他就能和这具身体完全契合。
在他看来,那一家人全都该死,除了……钟青蔓,这个文静瘦弱的姑娘,以我见犹怜的姿态活了十几年,却在那种当口,用自己的性命以异常决绝的方式逼退了要对少年shibao的父亲。
而且,在那之后,她又用自己无比瘦弱的双臂为少年搭建了一座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
只是,那一次好像把少年所有的好运都用尽了……
白南星的脑海里反复地播放着之后少年被猥亵被欺凌的画面,心脏仿佛被撕开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那个男人,在他去牧家之前,就被他一只手捏爆了,血肉模糊,尸骨无存。
少年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身体也在轻轻颤抖,红润的唇渐渐变得苍白。
白南星把手放在胸口上,此时的灯光好像有千斤重,让他感觉窒息无比。
直到现在,想起这些,这具身体依然不受控制地恐惧和颤栗。
“白爷……您、没事吧?”赵龙跃看着突然面色苍白的少年,有些无措,强悍如斯的白爷竟然有如此脆弱的一面。
白南星握紧拳头,强撑着身体,看着虚空,缓缓开口:“无事。”
“我给您倒一杯温水。”赵龙跃把杯子递到少年面前。
白南星伸手接过,一口饮下,温热顺着肠道进入胃里,身体好受了一些。
还是有些发软。
白南星提起精神,神色平静,“赵龙跃,我们该收网了。”
“是,白爷。”少年的脸色比刚才好看了一些,赵龙跃赶紧垂下目光。
“白爷,那白秀萍和她儿子……”赵龙跃没有把话说完。
“无妨,先由他们去吧。”白南星缓慢地从沙发上站起来。
区区蝼蚁而已,不足挂齿。
“是,白爷。”赵龙跃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眼少年有些虚浮的腿,又小声地开口,“白爷,我送您回家吧。”
明明是询问的语气却被青年说得异常的坚定。
白南星没有说话,他定定地看了赵龙跃几秒,随后又移开目光,最终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没有拒绝即是默许。
赵龙跃默默地跟在少年身后,他的脸色已经不再过分苍白,只是身材依旧瘦削,个子比走在前面的白南星矮一些,此时,没入阴影处的脸上漾出些许温柔来。
白南星低估了这具身体里的恐惧,现在的他全身都使不上什么力气,下楼梯的时候差点摔了下去,好在赵龙跃换到了他的前面,听到动静立马转过来扶住了他。
好险。
差点就要毁容了。
白南星从赵龙跃的怀里退出来,扶着赵龙跃的手臂慢慢站直。
“呃……”
就在这时,楼梯下面传来一个错愕的声音。
白南星转过头向下看去,脑海里立马奔过一万只草泥马。
艹艹艹艹艹!
小爷怎么这么倒霉!
牧蓿的身后跟着季京墨和牧九殇,那道错愕的声音明显来自季京墨,因为他脸上的讶异还没有收回,牧九殇的眼神像是结了冰的湖水,看不到任何波澜,而牧蓿眸光深邃,眉头轻微地蹙起。
真的是大型修罗场无疑了。
论我的“前男友”和他的现任狗崽崽们。
艹艹艹艹艹!
白南星移开目光,想着赶紧离开这个让人社死的现场,“赵龙跃,我腿软。”
“白爷,我背您下去。”赵龙跃蹲下来,心里闪过一丝异样,因为少年说他腿软时脸上不经意流露出的脆弱。
类似于听到了来自战神心灵深处的创伤,那种所向披靡、无所不能的人,当他向你展示他的脆弱时,那么,听到的那个人,几乎无处逃遁,甘愿为他就地为牢。
赵龙跃知道少年和牧家大少的瓜葛,但是没有关系,他的情感注定只会与他自己有关。
白南星爬到青年的背上,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赵龙跃很瘦,个子比自己还矮一些,但背着他下楼却很稳当,白南星觉得自己可以对这个小可怜再好一些,比如再让他多活个一百年什么的。
赵龙跃背着白南星很快就要与牧蓿他们擦身而过。
“小白爷,把人家亲了,你不打算负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