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还分明叫嚣着，仅此一次，下次绝不再与姐姐两人共乘一骑的少年，今日又乖乖地带着姐姐骑马出去办案去了。
当然，为了照顾弟弟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李心雅不但故意遗忘了某人昨天说过的话，还特意扯着其他的话题来分散少年的注意力，当然，她挑起话题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办案。
“黄石，你对上安村和白竹寨熟悉吗？村子里有没有什么好吃好玩的东西？”八壹中文網
“回小公子，上安村和白竹寨都是乡下地方，山里人都穷，都没啥好吃好玩的。”
“山里应该有很多山珍野味吧？没人去打猎吗？”
“有猎户，但猎物都是贵人们才吃得起的玩意儿，我们山里人不馋这个，猎户要是打到野味，都会拿到县里的酒楼，茶楼去换钱。”
“哦，山里分不分地界？如果打猎越界的话，村子里的人不会打起来吧？”
“有地界，但山里野兽多毒蛇也多，太危险了，除了猎户，一般没人敢往深山里走，所以，猎户打猎的时候，越没越界什么的，也没人知道。小公子您是不是想问，上安村和白竹寨的人关系好不好？其实，虽然两个村子离得近，但是水源不是上下游，所以也没什么要命的纠纷，只是上安村是莫家的领地，白竹寨是韦家的，所以两个村子的人，也就没什么来往。”黄石憨笑道。
李心雅垂下眼睑，摩擦了一下手指头，浅笑道，“难怪呢，我说怎么昨天在上安村见到的人，都是姓莫的，原来是一个族里的呀。”
“虽然都姓莫，却不一定是同一个族的，有很多人都是卖进莫家之后，才改姓的莫。”
“卖进莫家？《右准律》规定：‘禁人民之相虞卖，违者执而诛之，以去其害’。朝廷早就颁布了‘不许典贴良人男女作奴婢驱使’的律法，我看上安村的村民都有田地，应该都是良民，如何能买卖？”李舟琦被黄石的话惊到了。
“回小公子，在我们这里从来没听说过朝廷有颁布过这样的律法。一直以来，每家每户只要遇上旱年，交不上地租，或是为了度过荒年，问贵人家借过粮米的，到期还不上，就只能将家里子女送到债主家做抵押，若是到期后再还不上，抵押的子女就只能卖与债主家为奴作婢了。”
“只有莫家如此？还是这里的豪族，每一家都如此？”李心雅问道。
“自然是家家都如此的。”
“什么？岂有此理，他们这些人眼里还有王法吗？不行，我要马上回去，将此间情况，报与父亲。”李舟琦出离了愤怒。
李心雅拍了拍自家弟弟的手，示意他冷静，“这样的陋习，想来存在已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对吧？”
“确实如此。”
“那么你呢？你们家呢？抵押过孩子吗？”李心雅盯着黄石问道。
“李心雅你怎么好当面问人家这样的问题。”李舟琦低声惊呼道，说完也赶紧去看黄石的反应。
不曾想黄石还是憨憨地笑着，“抵押过，我就是家里爹娘因为还不上地租，抵押给了黄家的，要不是后来阴差阳错，救了一次小主子，到今天我还是主人家里的奴婢。”
“这些话，是你家的小主子让你来说的，还是你自己要来说的？”李心雅问道。
“小公子果然聪慧，我家小主子说了，如果小公子问，尽管说实话。”
“哦？那么你家小主子是谁？”李心雅佯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苍梧郡四大豪族之首，壮族黄氏现任当家黄绍宗的嫡长子，黄杰辰。”
“你家小主子为什么让你来跟我们说这些？这并不符合你们的利益不是吗？被我们知道了这些事情，对你们来说有害无益。”
“对各大家族来说，确实有害无益，但对我家小主子来讲，与你们合作，对他更有利。”
“怎么说？”
“我家小主子是家主的原配嫡子，母家姓廖，廖家原本也是四大家族之一，但十三年前，被陆家取而代之了。廖家败落之后，我家小主子就没了母亲，家主也迅速娶了陆家的女儿进门。自从陆氏女进门诞下嫡子后的那一刻开始，我家小主子的存在，就成了陆家的眼中钉肉中刺，为了生存，我家小主子也是不得不向外寻求帮助。”
“你家小主子希望借助我们的力量去抢夺黄家家主的位置？”李心雅问道。
“我家小主子说了，他没那么大的志向，只求保命而已。”
“县衙里的六房，对于我们要调查韦大力与莫阿大的灭门命案，一直都是采取阳奉阴违的态度，我说我运气怎么会那么好，偏偏就捡漏了一个，两个命案都有参与的民壮，敢情你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呀？”李舟琦讽刺道。
“小人确实曾参与过这两起命案的侦办，这一点绝无半点欺瞒。但，小人也确实是听从小主子的吩咐，才特意将自己送上门来让小公子发现，这点也是真的。”
“不得不说，你家小主子确实策划得很周祥，可惜，他找错对象了，他想找人合作，应该去找我爹才对，找我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根本没用。在家里，我们的父亲，从不谈政务。”
“我家小主子说了，无妨，且为表诚意，我们家小主子已经备好了薄礼。”
“无功不受禄，我们家的人不习惯收礼。”此刻的李舟琦充分表现出了身为世家大族子弟的大气。
“我家小主子也说了，收不收礼是小公子家的事情，至于送不送，是我家小主子的诚意。白竹寨韦大力家的案发现场，早在一年前，就已经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来了，所以，两位小公子此时前往白竹寨，只能无功而返。”说着黄石从马鞍的袋子处，取出了一份卷宗，“这一份是韦大力家死剩下的那一位的生平详细资料，小主子说，小公子只要看完这份资料，就知道这两起案件的真凶是谁了。”
“真凶是韦春明？可有证据？”李心雅质问道。
黄石但笑不语，只恭敬地双手托起卷宗，送到李心雅面前。
李心雅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将卷宗拿了过来。“回去跟你家小主子说，非常感谢他尽了大夏朝人民应尽的义务，若是因为他的资料，使得两宗命案，11条人命最终得以安息的话，老天爷会记得他的功劳的。”
“是，小人一定转告小主子，就此告辞。”说完便转身拍马离去了。
李飞看着黄石骑马跑远了，才问道，“少爷，小姐，我们还去不去白竹寨？”
“没听到人刚才说吗？案发现场早在一年前就烧得干干净净了，我们现在去还有什么用？回府！”李舟琦此刻觉得他早上出门时的好心情，已经完全被破坏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