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他们还有一半儿的几率活下来,总比困在这里慢慢被恐惧蚕食意志,惶惶不安而死强。
封闭感官之后,他们也许就不能再分辨出同伴,为了防止自相残杀,他们决定分开行走。
等他们进入其中,还不知道那魇魔会怎样出现,又会怎样对待他们。
聂冰面无表情背上聂明,把他牢牢捆在自己身上,这才回头看向几人,眼神锋锐“若我不能回去,就帮我把我和哥哥葬在一起。”
不知后路如何,他们还是要做最坏的打算。
阮娘拉着旬儿,轻柔抚了抚他的脸颊,眼神柔和“若我死了就帮我照看他一分,若我们都死了……就随便埋了吧。”
旬儿笑起来,露出两个小虎牙“我会一直陪着娘亲的。”
阮娘跟着笑笑,搂过旬儿,脸上容光焕发“娘亲有你,这辈子很开心……”
旬儿声音清脆“我也是。”
宗泽耸耸肩,两手一摊,声音洒脱“身如浮萍,我没什么要留恋的,若我不在就把我就地埋了吧。”
秦妄垂下眼,睫毛颤动,声音冷漠如初“我没要交代的”。
苏白看看众人,一丝难过映在眼底,声音低落“我也没什么要说的。”
她和他们都不同,连这具身体都不是她的。
她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可他们却不会有了,这也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次相见。
几人分开走向各处,抬头结印封闭六识后走进黑雾。
很快黑雾笼罩了他们,几人消失在原地。
苏白走在黑雾里,四周黑漆漆的,寂静无声。
她现在脑子转的不快,但她记住了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思想,那就是走出去。
在寂寥无声的黑暗里是最容易发疯的,面对未知和黑暗,不确定感和惶恐不安会把人逼疯。
幸好这时的苏白已经感觉不到什么,大脑里空空如也,跟随着本心,她慢吞吞的走着。
周围开始出现嘈杂的声响。
顾长生穿着一身水墨染锦衣,手中白玉萧温润有泽,佩饰轻摇,只温柔的站在那里,风流韵致无双。
桃花眼眸潋滟芳华,声音温柔清润“欢儿~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苏白慢吞吞道“我……不……认识你……”
说罢直接跃过他向前走去,嘴巴里嘟嘟囔囔“……走……向前走……走出去……”
被忽视的顾长生眼眸刹的一暗,眸中邪恶的棕色几欲喷薄而出,眨眼间消失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远处传来刀剑交击的声响。
一身白衣的萧南岭从天而降,剑眉星目,风光霁月。
他的面容轮廓分明,如天神降临。
萧南岭眼底带着丝笑意,映射出顾欢的倒影,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心爱之人。
正如顾欢梦中设想过的一样,她心中的大英雄会救她于危难,他的眼中只有她。
萧南岭同样听到了声响,面色一秉,伸出略大的手掌,直接拉住苏白的手臂。
“师妹,快跟我走,这里有危险。”
苏白甩掉了他的手,断断絮絮开口“……不认识……你”。
他被甩在身后。
苏白直直的冲着前方走去。
她的思维很迟钝,瞳孔涣散无神。
“走出去……不能停……”
刀剑声逐渐被甩在身后,苏白慢腾腾走着。
秦妄突兀的出现在苏白眼前,一脸冷漠“跟我走。”
苏白垂头沉默不语,继续向前走去。
过了一会儿,又开始嘟囔“走走走,不能停……”
秦妄黑着脸,眼眸阴森恐怖,狰狞无比。
见她不上当,黑雾渐渐退去。
宗泽孤身一人,手中大刀被他抱在臂间。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时不时的抚摸上去,仿若已经成了一个习惯,就像对待最亲的家人。
身边突兀的出现两个四十岁左右的年轻妇人和男人。
男人身上穿的富贵锦衣,有些微胖,正一脸威严看着他,“泽儿,还不快过来。”
年轻妇人促立不动,轻轻捅了捅男人。
男子威严顿时荡然无存,掩饰性的尴尬咳嗽两声“泽儿最近很用功,但也要注意点身体。”
宗泽早已封闭了六识,只眼睛酸涩,突兀的流出泪来。
他只茫然的看着,又伸手抚了抚臂间大刀,向前走去。
突然肩膀被一只娇小的手掌拍了一下,他继续前行。
一身紫衣的小女孩突然窜出来,声音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哥哥,你怎么不理我?”
宗泽顿了下,继续向前走去。
身边的景色却突然变了样子,矗立在眼前的是一座高雅清贵的庭院。
门口耸立着两座威猛石狮,归元山庄四字苍劲有力,如游龙自在,肆意挥洒。
门口大开,宗泽迈入其中,本是红棕的大门瞬间衰败凋零。
开始变得灰败暗沉,隐隐透露出一股黑气攀附其上。
宗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进来,心底空落落的,好像被挖去了什么,他茫然的走进庭院。
不需要任何指导,脚步自如的穿过屏风,穿过假山流水,仿若走了无数次的熟悉。
直到走到了主院,他顿住了脚步,那里躺了一地的死人。
到处都是陌生又莫名熟悉的面孔,连拦路的三人也在其中。
男的被割掉了头颅,眼睛大睁,到死都没闭上,血液肆意流淌。
妇人被割了喉,衣衫凌乱。
就连七岁左右的小女孩也未放过,被拦腰斩断。
地上血迹还在漫延,直到漫延到宗泽脚边,这才停了下来。
泪水控制不住的滴落下来,他茫然的接住一滴。
他不知道为什么进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
宗泽茫然的覆上了心脏,那里空落落的。
他迟钝的又抚了抚剑,直直的跃过庭院,穿墙而出。
身后的尸体们却陡然睁开了眼睛,棕芒闪烁。
他脚步并不快,很快庭院被远远甩在身后。
那庭院突然变成了如墨的黑雾。
魇魔面色阴狠,棕瞳几乎冒出火来,这明明是他记忆里最深刻最恐惧的事,为什么没用?
魇魔并没有气馁,它阴邪的勾起唇角,没关系,还有其他人。
它慢慢隐去了身形。
阮娘拉着旬儿的手,乍眼看去没什么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