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传说中的忠义堂大把头叶途飞叶六爷?
张罗辉在自己的脑子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以张罗辉对叶途飞的道听途说,他认为叶途飞应该是一个像关二爷那般威武之人,就算差一点,也至少能堪比张翼德之勇猛。却没想到,这传说中的二郎山霸主竟然是个如此普通之人,没他张罗辉高,也没他壮实,甚至还没他英俊。
“张团长,这深更半夜的,找六爷我有何要事呢?”叶途飞手里把玩着一支雪茄,漫不经心地问着张罗辉。
张罗辉急忙回过神来,对叶途飞施以江湖礼节,说:“早就耳闻叶六爷威名,今日一见,果不虚传!”
叶途飞淡淡一笑,说:“张团长过讲了,有什么就说什么吧,我不喜欢拐弯抹角。”
说话间,张罗生和叶途飞的目光产生了交错。张罗辉心中陡然一凛,那对视而来的目光竟然如此犀利,似乎即将洞穿他的内心。
张罗辉不敢怠慢,急忙答道:“六爷,您知道的,日寇铁蹄已经踏至你我面前,徐州危在旦夕,中国危在旦夕,你我中华儿女,理应奋起抗争。。。”
叶途飞摆了摆手,打断了张罗辉,说:“张团长,我们这些山贼野匪没读过几年书,不喜欢听这些大道理,你啊,还是有啥说啥,不过咱们丑化先说在前头,你要是奉命来剿我的话,不需要先礼后兵,咱们直接开打就是。”
张罗辉苦笑摇头,说:“六爷这是说哪儿了,就算我张罗辉吃了豹子胆了,也不敢在您叶六爷头上动土啊!”
叶途飞身子后仰,将手中雪茄叼到了嘴上,拿出火柴来擦着了火,叶途飞就这么看着火柴渐渐燃成灰烬,却一直没有点燃雪茄。扔去火柴残梗,又从口中拿下雪茄,叶途飞才开口说:“你不是第一个来我二郎山的政府军,我相信你也不是最后一个来我二郎山的政府军,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张罗辉有些着急,慌忙解释说:“六爷,我此次前来确实不是针对您的。”
叶途飞笑了,说:“你来了二郎山,却说不是针对我的?那你说说,又是针对谁的?”
张罗辉回答说:“小日本!六爷,您稍微耐心一些,听我把话说完。”
叶途飞收起了笑容,颇为无奈地说道:“好吧,就听听你怎么说吧。”
张罗辉半转过身,手指门外,说:“就在二郎山以东不到八十公里的地方,潜伏着小日本的一支快突击部队。我估计,最迟明日上午,小日本的部队就能抵达二郎山。”
叶途飞微微点头,说:“小日本是想替你们政府军剿匪来了?”
张罗辉苦笑,回答说:“小日本是借道二郎山,他们的目标实际上是贾家汪。”
叶途飞若有所思,再一次点燃了火柴,待到火柴即将燃尽的时候,才凑上头,点燃了雪茄,轻轻地抽了一口。“他们既然不是为了我二郎山所来,那又关我忠义堂什么事呢?”
张罗辉心中不快,口气也有些激动:“六爷怎么能这么说话?这贾家汪乃是台儿庄战场的后援要点,一旦被小日本偷袭得手,势必影响了整个台儿庄战局。叶六爷,当小日本攻克徐州之时,便是你我沦为亡国奴之刻,叶六爷,您若是还尚有血性的话,就应当站出来,和我张罗辉一起并肩作战,痛击日军,挽救我中华民族以危难之际!”
叶途飞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原来的神色,他不以为然地说:“你们政府军当家也好,他们小日本做主也罢,对我们这些人来说,有什么不同吗?张团长,莫要对我叶途飞使用激将法,我不太喜欢这种招数。”
张罗辉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说:“那好吧!抗击小日本的事情就由我们258团来独自承担吧,叶六爷,您惜命,这我能理解,不过,派您的弟兄们帮我修一修工事总不算过分吧?”
叶途飞捏着燃着的雪茄,盯着袅袅烟雾,慢吞吞回答说:“不瞒张团长说,日本人也找过我,给我奉上了整整五十根大黄鱼,只为了换我叶途飞不掺和此事的一句承诺。算你张团长面子大,我就答应你了,不过啊让我的兄弟帮你干活,你总得表示一下吧?至少也要比人家日本人大方一点,是不是啊?”
别说五十根金条,就算五十块大洋,他张罗辉也拿不出来。
看着若无其事的叶途飞,张罗辉恨恨地跺了下脚,转过身准备离开。
身后,叶途飞却说道:“张团长慢走啊,等你们都死在了日本人的枪下后,我可以免费给你们收尸的!”
张罗辉恨不得拔出枪来给这个大匪头一枪,但在人家地盘上,枪已经被收走了,他只能在心里恨恨地骂上几句。
看着张罗辉离去的身影,叶途飞禁不住大笑起来。
竹下根此时从里屋走出,满脸堆笑着对叶途飞施礼,说:“六爷果真是一言九鼎,竹下佩服!”
叶途飞还了礼,说:“江湖人历来信奉,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我拿了你竹下先生的金条,当然要考虑竹下先生的利益,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啊?”
竹下根笑道:“那是自然。”
叶途飞做了个送客的手势,说:“竹下先生向上峰汇报的心情迫切,我就不留竹下先生了,请!”
送走了竹下根,叶途飞对门外招呼了一声,应声闪入了一个灵巧的身影。
“六爷,有何吩咐?”
叶途飞抽了口雪茄,却现雪茄已经灭了火,伸手摸出了火柴,拿出了盒中最后一根火柴,刚点着,门却开了,一股冷风随之扑面而来,将叶途飞手中的火柴给吹灭了。
叶途飞愤愤地将火柴梗扔了,对刚才进屋的那人说:“有火吗?”
那人苦笑,回答说:“六爷,您知道的,干俺们这行的,不抽烟,身上也不会带着火柴。”
叶途飞有了好奇,问道:“奇了怪了,你们这些江洋大盗为啥都不抽烟呢?”
那人回答说:“师傅教导的,俺们也不明白。”
叶途飞没有追问下去,说了正事:“你是怎么安排那个张团长的?”
那人一笑,回答说:“俺让兄弟们带他到后山转悠转悠。”
叶途飞笑道:“也好,把他转悠晕了,再带回来吧!”
那人应了,转身就要离去,叶途飞却在他身后补充了一句:“义先,你去把十三罗汉叫到到议事厅去吧,咱们待会在那说事。”
半个小时后,众人聚集到了议事厅。张罗辉也被带了进来。
议事厅并不大,一张条桌占据了大半空间,叶途飞在坐在了里侧正中,十余条汉子分坐条桌两边。
“张团长,被蒙着眼转悠了半天的滋味不好受吧?我叶途飞也是不得已,还请张团长见谅。”待手下弟兄解下张罗辉的蒙眼黑巾后,叶途飞慢条斯理地向张罗辉表示了歉意。
刚从黑暗中解脱出来的张罗辉对光明似乎还有些不适应,他揉着眼,问道:“叶六爷这是何意?我张罗辉对叶六爷的决定并没有异议,只是我拿不出叶六爷开的价码,您留着我也没用。”
“敢对俺们六爷用这种口气说话?找死不是?”离着张罗辉最近的一个兄弟耐不住了,站起身来,将跨上二十响连同枪盒子一起拿了出来,‘啪’地一声拍在了条桌上。
张罗辉面无惧色,冷眼看着那位兄弟,说:“当心枪走火,没打死我倒伤了你们自家兄弟。”
那兄弟受不了张罗辉的鄙视,上了火气,将二十响从枪盒子中掏了出来,打开了保险,指向了张罗辉:“你他娘的是属鸭子的?不管死活都是一张硬嘴是么?”
这时,另一个短小干瘦鼻梁上架了副金丝边镜框的兄弟站起身来,按住了枪管,说:“老五啊!六爷没话,你在这儿叫什么真啊?听二哥的,把枪收了。”
老五愤愤地收起了枪,很不服气地说:“要不是二哥拦着,俺立马在你个狗脑袋上穿个窟窿。”
张罗辉叹了口气,回敬说:“只知道在同胞面前耍狠逞能,算什么英雄好汉?”
说出这句话后,张罗辉预想到了接下来的暴风骤雨。
谁知道,包括叶途飞在内,一屋子的汉子竟然大笑起来。
众人笑声未落,叶途飞开口说话了:“跟你们说了,这个张团长不一样,你们几个就是不信,怎么样?六爷我的眼力不错吧?”
自称二哥的兄弟应道:“六爷说的没错,这个政府军还真有点硬气,咱喜欢硬气的人。”
张罗辉这才明白过来,这帮土匪竟然是拿他做了赌约,他很恼火,却又无法泄,只能干瞪着眼看着那群土匪肆无忌惮地再一次大笑。
待众人笑够了,叶途飞站了起来,对张罗辉抱拳施礼,道:“张团长莫怪,兄弟们也都是好意,想看看你这位**中校够不够资格跟我们这帮弟兄一起并肩作战。”
叶途飞的话惊到了张罗辉,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迟疑着问道:“六爷,您说什么?”
叶途飞笑着,一字一顿地重复说:“我是说,看看你张团长够不够资格和我们一起并肩作战。”
张罗辉依旧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追问道:“六爷,您的意思是说您接受了我的意见,是么?”
老五大声嚷嚷起来,说:“拉机巴倒吧你,俺们六爷早就知晓了小日本的企图,俺们兄弟们早就打定了注意要跟小日本好好掰哧掰哧,你姓张的也不过就是赶了巧而已。”
张罗辉吃了个瘪,却也不生气,挠着后脑勺给老五陪着笑。
这时,叶途飞说话了。“好了,就别再斗嘴皮子了。你们兄弟几个都知道了这位张团长,可张团长还不认识你们几个哩。这样吧,秀才你来,给张团长介绍一下大伙,都熟悉了也好方便明天的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