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春兰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窗外被装饰过的枝条,院子里满满地新年味。以前在山沟村,家里条件艰苦,一家人坐在一起吃着野菜杂粮粥都开心,很温暖。如今搬来镇上,天天大鱼大肉,一家人坐在一起也找不回往日的贴心。
阿灵在镖局住下就不打算回卢家,卢春兰感觉心里空荡荡,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刚才饭桌上,你拉着个脸给谁看啊?”何娣突然坐起来问躺在身侧装睡的男人,“明日真不打算回山沟村?”
“呜……”卢小鹏把头埋在被子里。今日送爹娘和侄子回村,他觉得自己不孝,爹娘一把年纪,在村里也没人照顾,作为儿子他却在城里锦衣玉食,不在跟前尽孝,妄为人子。
“觉得你爹娘不易,是吗?”何娣失笑,“又或者是嫌我给他们准备的东西不够多?”
“我只是觉得爹娘年纪大了,身边无人照看不放心,想回去看看。”
“你女儿差点没命,你大儿子生死未卜,你爹娘为了一两银子要把我们除族,你当时气的放狠话,说以后再见他们已是路人,这才过了多久,这么快就忘记了?”何娣越想越不愤。
“这也就算了,他们为自己打算,我不怪他们,可除族一事才发生没几天,为了替你侄子还债,他们又厚着脸皮上门向我们讨要八号院子。”
何娣直接坐起来,对着卢小鹏低吼,“是不是在你眼里,我们一家都应该为你大哥一家无私奉献,甚至赔上身家性命?”
“没那么严重,我就是想陪陪爹娘!”卢小鹏不敢说今日在大房卢根夫妻的话,他只是想回去陪陪二老,现在大哥不在家,作为儿子,他不能不管爹娘。
“你想回去陪你爹娘,”何娣心想,遇上这么个男人,急不来,脸上的失望由心底发出,悲凉了几分,“那我孩子他们也想他们的爹陪着过个年。”
“我平日都在家,”卢小鹏小声辩解,“他们忙而已。”
“不,你很少呆在家里,即使在家你也很少陪他们,”何娣无情拆穿,“自从你爹娘住到镇上来,你每天除了去点心铺子点卯、帮忙,就是去照顾你爹娘。”
“你认真想想,我们一家多久没坐在一起吃个饭,难得吃个团圆饭你还一副我们强迫你的样子,你这样做对得起儿女们为这个家的牺牲,对的起他们为你付出的爱吗?”
卢小鹏越说越小声,“我说了,爹娘年纪大了,过年过节,我只想陪陪他们而已,没那么复杂。”
“那明天除了香花,全家一起回去山沟村,”何娣说完,看到卢小鹏灿烂的笑脸,直接冷笑着决定,“咱们走路回去,下人一个不许带。”
“那多不方便!”卢小鹏想到,“三娘和三郎也受不了。”
何娣躺下,顺便拍了拍左右两边的棉被,压实了,不让寒气钻进被窝,“为什么受不了,以前住在山沟村都能走着来镇上,怎么,过了几日舒坦日子,连走路都带喘气啦?”
“那……”卢小鹏还想争辩一二,好歹坐马车,不然多难看。
“得了,你不用说,想回去就这么决定。”
卢小鹏心里觉得只要能回去就行,其他不重要。
……
卢家四口,挎着包袱走回山沟村,看着熟悉的房屋,喜气洋洋的门红,老人孩子穿着新衣,戴新帽,卢家人激动的情绪控制不住。村里人议论纷纷,卢家是不是混不下去了,大年初一回乡连个马车都没有,灰头土脸地。
“太累了,”卢春荣瘫坐在屋檐下,好久没走这么远的路,他的体力有些跟不上。
“你要好好锻炼,”卢春兰替他擦汗,顺便提醒他要运动,“听说科举考试,考一场要九天,考场环境不好,体力不行的人很容易生病。”
“那以后我要多点走动,”卢春荣不好意思隔着棉衣都能捏到小腹的赘肉,羞红了脸,抬头看到卢春兰含笑宠溺地看着他的幼稚行为,闹着她说,“啊,不准看,阿姐不许看,羞羞。”
“呵,呵,”卢春兰失笑这个小学究,终究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只是没想到才半年时间,干瘪的小豆丁,已经长成肥肥嫩嫩的小肉猪。许是久坐室内,太久没接触阳光,卢春荣皮肤显白,带点红嫩。
“你啊,才这么点路就受不了,以后真要多走动才好,”何娣放下包袱,看到姐弟俩在院子里玩闹,感觉一下回到了那个虽穷却温馨快乐的美好时光。
何娣动手收拾院子的东西,把屋檐下的木柴搬进灶房,今日没带下人,也是想让家里人能重温往日的欢乐,一边干活,一边聊天,“我看啊,你以后早上就不要坐马车,直接走路去书院。”
“啊……”卢春荣有点后悔,早知道不提了,不过姐姐的话,好像有道理,“好吧!”
“爹,”卢春兰与卢春荣同时叫坐在院子不时向外探头的卢小鹏。
姐弟俩对视一眼,心里明白,爹大概在等卢春生过来看望他。不过,他估计要失望吧,因为卢春生不会拉低身份来看爹,有需要就叫阿爷阿奶出面,他惯会躲在后面叫嚣。
“喔,喔,都行,”卢小鹏没听到他们说什么,随便敷衍几句,进房放下东西,拿了一堆红封放进衣袖里。红封这些都是何娣提前准备的,每个红封装着六枚铜板,一根红绳三个铜板,二根红绳绑在一起,生生猛猛,生生不息,六六大顺,六合六达。
“那个,我去看下爹娘,这么久没回来,你们收拾一下也去邻居家走走,下午咱们再一起去孙家坐坐,”知道孩子们与爹娘见面会闹得不愉快,卢小鹏也没要求他们一起前往,打算自己一个人去看看两老。
何娣知道他这是等不到人上门,自己上赶子去讨好老头老太太,“好,那你早点回来,吃了午饭再去孙家。”
“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