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不大的土坯房里,一铺火炕就占了不小的面积,泥地打扫的很干净。屋里除了几件矮小的桌椅再也没有什么木质的家具。倒是靠墙的汰渍还用炕面子搭了两层,砌成橱柜的式样,上面搭着一层不知放了多少年的已经看不清颜色的花布。土坯的炕头菱角已经被摸得很光滑,一看就知道是常年有人居住的地方。
炕上的被褥被整齐的叠放在了一角,手编的草席上摆着一个矮桌,上面整整齐齐的摆着酒菜。
一老一少两人盘着腿两头对坐,只是因为其他的凳子太矮,坐着说话更憋屈,这样还显得亲近些。
良久,这位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风霜的老者终于缓缓地抬起手,端起面前的酒碗抿了一口。
一口浊气夹着辛辣的酒气呼出,村长开口说话。
“你记忆恢复了?”
秦潮摇了摇头。
“那你是准备离开了?”
秦潮点点头又摇摇头。
“那我懂了。”
老村长一直愁眉不展的脸上终于舒展开,一大口酒下肚,长出了一口气。
“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一直怕那些有一伙人找上门。
说实话,你要是真死了只要不波及我们这个小村子,老头子我见惯了生死也没什么在意的。”
老村长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再过几日我就将你的身份文书准备一下,去县里给你备个案,以后你也算是个有出身的人了,你这身力气总是不可能长时间待在这个小村子里。
正好这几日,县里也发来告示,要从各个村里抽壮丁去应付侵扰的妖兽,若是其他人去可能就是白白送命,可你去倒是有几分希望。”
几日间,村里如同往常一样安静,可是却少了几分祥和。
虽然上次村里被妖物光临已经是在十几年前,可是当时的气氛也没有现在的诡异。
终于老村长收到县里发回来的回执信。
看着上面的几个待填写名字的空缺处,老村长的手在桌子上敲了几下,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当天村里的人就被拉到一起开会。
开会的场地的场地也没什么讲究,就是找了片足够大的空地。
“今年又轮到咱们村子出人去县里了。”
此话一出,刚刚还议论纷纷的村民瞬间鸦雀无声。
农税徭役好像是农民身上永远卸不掉的枷锁。
可是这里的徭役似乎有些不同。
在村民的记忆中上一次县里要人还是在几年前,不过这种传统在他们出生时就已经存在了。
那些去应征的人,无论是谁的儿子,兄弟或者父亲,自从走后再也没回来。
倒是有人去县里问过可是没有任何回应,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是死是活。
不过村里人大体还是明白几分,应该是去杀那些妖物了。
村长丝毫没有估计对面的村民中逐渐升起的恐惧情绪,一字一顿的念出了几个名字。
几个听到的人脚下一软瘫坐在地上,可是不敢有任何反驳。
一旦他们敢拒绝不用村长发号施令,县里就会派人过来抄家,到时候全家老小一个不留全部带走。
这几个瘫软在地上的人想着这两天盘算的事情,突然感到不对。
一个人从地上弹坐了起来。
“不对,你这是报复,我们这几天虽然在商量,可是还没有动手,你凭什么把我们选出来,我不服。”
其余三人正和老婆孩子抱头哭嚎,听到这话也站了起来,找村长要个说法。
村长慢条斯理的抬起眼皮看了几人一眼。
“还没说完呐,还剩下的一个人就是秦潮。
你们这几天也白算计了,以为靠着人多势众就想占人家的地。”
村长说到这里怒意大生,跺了跺脚。
“不用你们枉做小人,人家自己走,留下的……梯田,村里人一起分了。
你们几个今天和家人告别一下,明天一早一起走吧!”
几个人听到这里自然知道没有一点反悔的希望了,才开始真正死心塌地的抱着老婆孩子哭了起来。
老村长也不想挑这几个人,可是一个个不仅不老实,到底是有老婆孩子的人,算是有个后,总不能派年轻的生瓜蛋子去。
秦潮倒是无所谓,远远的听完就当看这节目。
“终于可以开始了。”
第二日一早,秦潮收拾了一些行李,其中倒也没啥,就是为了掩人耳目拿的干粮。
看着老村长安慰着几个同去的村民。
“几个放心的去吧,咱们村里的规矩你又不是不知道,只要去服徭役的男人,妻子可以改嫁,可孩子不能改姓,你们家的东西也没人会动,孩子长大了自然是他们的。
这次正好有点新的良田,那里的地有多肥你也看到了,我做主给你们家里多分一些,走吧,你们妻子儿女村里帮照顾着。”
几个男人听到这里哭的更厉害了。
村长看着日头也不早了,给巡逻队的队长使了个眼色。
虽然有各种条条框框束缚着,可是总要把人安安全全的送到地方才心安,就怕有些人心一横老婆孩子家都不要,自己一个人跑。
队长牵着马车走了过来。
“走着吧,这日头也不早了,不然晚上赶不到中间的村子就只能在野外休息了。”
推推搡搡之下几个人也知道到底是躲不掉了,离开了村子。
秦潮也点头和村长示意了一下,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了。
两架马车上,一架坐着四个人,另一架马车上只有巡逻队长亲自驾车,后面只坐了秦潮一个。
显然秦潮被孤立了。
秦潮对于这些当然丝毫不在意,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侧的风景。
倒是前面驾车的队长先开口说话。
“秦潮兄弟真是好本事,能在那么一个山坡开出良田,简直就是仙人作为。”
秦潮也正好想要了解一些外界的事情,对于这个村里和外界联系最多的人自然想多交流一些,于是开始攀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