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初晓笑了笑,起身亲自将银票推到了杨老爷的面前。
“杨老爷,我手里虽然有源源不断的食盐,可若是想要在短时间内就送往全国各地分销,只怕也是不成的。所以,我想先借用杨老爷您手里那些已经分布在各地的现成官盐,暂时充作私盐,低价出售……当然了,我也会尽快的将那些私盐送往您的手中,补足那些官盐的份额。”花初晓说道,“而这些,就是我的诚意。”
杨老爷明白了。“花小姐,您这是想要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事?”
所以,她想借用杨家已经分布在全国各地的官盐,先充作私盐给卖出去,而后再补足官仓内的那些官盐?
这么做,也不是不可以。
这官盐私售的小把戏,他以前也不是没有做过。----毕竟,这私盐的利润,是要远远高于官盐的。可是,这么大面积的暗度陈仓,风险可是不小啊……
更重要的是,后续的那些盐,真能及时补送到全国各地吗?
说到底,杨老爷还是不怎么相信花初晓啊。
所以,花初晓拿出了一大笔的银子,来表示自己的诚意。----一旦后续的那些食盐无法及时送到,那这些银票也足以弥补对方的损失了。
花初晓笑了笑。
“您老说的没错,我的确是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事。所以,才想请您……来帮这个忙啊。”她说道。
杨家的盐路分布在全国各地不说,且是官盐私盐一把抓。若非如此,她自己在暗中慢慢筹划此事即可,又何必非要找上杨家呢?
为的,不就是他杨家手中的盐路和那些已经分散在全国各地的食盐吗?
杨老爷明白了。
然而,他却摇了摇头,依旧没有收下那些银票。
这是为何?
花初晓抬头看了他一眼。
杨老爷却叹了一口气。“花小姐,你既不想和朝廷为敌,却又做了这样的事情。老夫愚钝,也不想知道你这样做的缘由。可花小姐你可知道,有句话叫做……树大招风?”
树大招风?
花初晓微微皱眉。
这老狐狸突然提这个是什么意思?
是认为风险太大不想帮自己这个忙,还是想要讨价还价?
不过瞬间,花初晓便点了点头,淡淡一笑,云淡风轻道,“晚辈不但听说过树大招风,且倒还听说过一句话,叫做……急流勇退。”
杨老爷眼神微亮。
这个女孩子,果然聪慧过人,竟然能猜到自己的心思?
他笑了笑,“花小姐说的是,只是这急流汹涌,怕是不好全身而退啊……”
花初晓也笑了。“急流勇退嘛......这倒不难,晚辈手中就有个法子;就不知,您老又有没有那个闲暇拨冗一听了?”
杨老爷笑得愈发舒朗了,“花小姐请讲,老夫洗耳恭听。”说着,他又把那叠银票推回了花初晓的面前。
花初晓缓缓一笑。
这位杨老爷,倒是有些意思。
他既是如此态度,那北地的计划,或许可以稍微改一改了。
“杨老爷,您看……”花初晓一边说着,一边从袖套里掏出了一个锦囊来……
……
这一谈,直到日暮时分,花初晓才离开了杨家的别院,登上了马车。
周嬷嬷跟上车想要说些什么,花初晓却摆了摆手,“回客栈再说。”
二人回到客栈,关了房门,秋夏又亲自守了门,花初晓这才问道,“可查过了?”
周嬷嬷点了点头,低声道,“小姐,方才老成领着人暗中将整个杨家别院都查了一遍,也没能查到那人的踪迹……”
花初晓微微皱眉。“是不是消息有误?”她问道。
周嬷嬷摇了摇头,“不会。此前我们查到的消息,那人的确是藏身在杨家。小姐,要不晚上老奴再亲自走一趟杨家别院?”
花初晓摆了摆手。“容我再想想。”
一路北上,花初晓一直都在暗查当初康亲王府那支队伍的踪迹。而就在昨日,周苏通过锦衣卫的渠道查到了当年那只队伍在柳州城的落脚点。
那是一座不大的民宅,而那座民宅当年的主人,在几年前却不知为何突然就成了杨家的下人……
周苏能查到的消息,也就只有这么多。
毕竟,这里是燕北,是陌云樘的地盘。在这里,就连锦衣卫也不敢伸出太长的手;否则,陌云樘就敢狠心剁了朝廷的手脚,还能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据说,一年多以前,这位心狠手辣的小王爷就曾借着九昭公主之死,以通敌叛国的罪名,狠狠的处理了一批朝廷派往北地的官员。那其中,也有好几个锦衣卫留在北地的大人物……
故而,如今周苏来了柳州,也颇感掣肘,很多时候都不敢轻举妄动。无奈之下,今日花初晓只好一面拜访了那位杨老爷,一面又趁机让人在杨家的别院里暗查了一番。
却不想,以成叔的本事,竟然没能在别院找到那个人。
这便有些奇怪了……
花初晓微微皱眉,抬头吩咐,“周嬷嬷,让我们的人再去城里打探打探,看看当年康亲王府那支北上的队伍,在柳州城还做过些什么,有没有和其他的人接触过?不要怕花银子,要知道,这有钱能使鬼推磨……”
周嬷嬷听到这里,却是微微皱了下眉头。
花初晓见了,心中一动,“周嬷嬷,可是我们带的银子不够使了?”
“够倒是够的。可是小姐……”周嬷嬷欲言又止道,“我们的银子,也不多了……”
凌云宫是有些家底。不过,这些日子以来,花初晓也前前后后花费了不少的银子,加之在他们出京前,又给了那位宁七公子一大笔的银钱,而后在青州,又给了那位白公子一匣子的银票……
如今,周嬷嬷手里可用的银钱已经不多了,她担心再这么下去,不久之后,只怕就要捉襟见肘了。
花初晓倒是半点也不担心这个问道。
“周嬷嬷,这该用银子的地方,尽管大大方方的用。”她淡淡的说道,“想来,南边的银子,很快就要送到了。周嬷嬷,我们不差钱……”说道最后,花初晓想到了上上辈子的某些事情,忍不住又笑了笑。
“我想,白公子是不会让我失望的。”一笑之后,花初晓又笑着补充了一句。
白惊尘已经赶回南边了,而宁家的人也会陆续的撤出江南。只能白惊尘一到,便可以着手接掌宁家在江南的那几桩生意了。
江南一地,历来富庶,一直一来都是朝廷的粮袋子和钱袋子。更宁家在江南的那几桩生意,无论是明面上的,还是暗地里的,都可谓是日进斗金了。
只要白惊尘能顺利接手此事,她自然是不愁没银子用了。
周嬷嬷缓缓摇头,却没有主子这么乐观。
“小姐,”她斟酌着提醒了一句,“惊云山庄在江南的势力,的确是不容小觑。不过,江南一地,历来豪强众多形势复杂,白公子即便值得您信任,可若想要迅速的接管宁家的生意,只怕也不容易。更何况……小姐,您不是常说,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吗?”
那位白公子面对那些金山银山,就真的不会动心吗?
若是惊云山庄想要黑吃黑,从中黑了小姐的生意,怎么办?如今,他们人在北疆,可是鞭长莫及啊……
周嬷嬷有些担心的看了主子一眼。
花初晓却看着她,淡淡一笑。
“周嬷嬷,我明白你的意思。”她不甚在意的说道,“可你别忘了,刘唐如今不也在江南吗?”
有刘唐在暗中盯着,即可保白家可以顺利的接管那些生意,又可让白家生不出那些多余的心思来……
“可刘唐大人……毕竟是锦衣卫的人,是皇帝的人。而且……”如今您和小王爷的婚事又已经昭告天下了……
周嬷嬷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咽下了最后的这一句。
刘唐心仪自家小姐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
可眼下,小姐有了那么一桩轰动天下的婚约,那位刘唐大人还会如以往那般死心塌地巴心巴肠的对小姐吗?
周嬷嬷不敢妄想。
花初晓听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却是微微一怔。
这件事情,她倒是从没细想过。
因为,她从来都不认为那桩婚约就可以决定自己的将来。
换而言之,花初晓是不认可那桩婚约的;更不会因为那桩婚约而影响自己的决定。
可周嬷嬷的担心,也有些道理。
她虽然没有将那桩婚约放在心中,可刘唐呢?
刘唐会不会认为……自己是脚踏两只船,在利用他?
花初晓叹了一口气。“周嬷嬷,去请周苏来一趟。”
有些事情,还是应该由她这个当事人亲笔写信给刘唐说个清楚才好。
只是,那桩莫名其妙的婚约……她到底又该怎么解释呢?
花初晓沉沉的叹了一口气。
就在花初晓为那桩婚约而犯难的时候,婚约里的另外一位当事人,我们的陌小王爷,也趁着夜色悄悄的回到了柳州城。
流云跟在主子的身后,眼见主子往左一拐,不由微微一怔。
“主子,”不经大脑的话,更是脱口而出,“花小姐住右边那条街。”
陌云樘回头,冷冷的瞪了他一眼。“流云,是谁告诉你,本王现在就要去见她的?”
流云傻眼了。
若不是着急回来见花小姐,那您用得着昼夜奔波,连夜赶来柳州吗?
流云低下了头,默默腹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