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大宅院里,虽然是初春,但烛火摇曳的小花园里也站着好些穿着华丽的女孩子,围着其中的一个女孩子,一边赏灯,一边轻声细语的说笑着。
就在此时,却又有女孩子的哭声从远处传来,打破了这里的安静。
“夕妹妹,夕妹妹。”却是林小姐哭着跑了过来。
女孩子们闻声都看了过去,被出声唤的宁夕依旧一动不动,认真的看着面前的花灯。
“林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哭得这样伤心?”
“林小姐,你去哪里了?怎么这么晚才来?这花灯会都开始好一会儿了……”
其他的女孩子们纷纷说道。
“别提了,我接到消息就赶了过来,还想给宁夕妹妹带礼物,结果……”林小姐说到这里一脸的委屈,“结果却遇到了花初晓……”
花初晓?京城定北侯府里那个不要脸倒追男人的花痴女?一心想要嫁给宁七公子不惜做妾的不知羞耻的女人?
怎么会遇到那个不知廉耻不要脸的?
真够倒霉的。
女孩子们微微惊讶,宁夕听到这里,也转头看了过来。
“那花初晓,这时候还敢出门?”有人问道。
那个女人,还要不要脸?她难道就不知道自己的名声有多么的不堪吗?
“她何止敢出门?她还……”林小姐说着,嘴一扁眼泪就要掉下来。她抬头看着宁夕,泪意朦胧道,“夕妹妹,那花初晓她还欺负我。”
女孩子们更为惊讶了。
“她还敢欺负你啊。”
“将来……,你可是嫡妻,她只不过是个妾而已!”
女孩子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那个花初晓的胆子,未免也太大了一些吧。
宁夕随手扯下了面前的花灯,丢在地上,用力的踩了几下。
女孩子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林小姐,这么说,你是因为我们家你才被人欺负了。”宁夕看着她问道。
“是因为你和宁七公子就要定亲的事情,所以花初晓就迁怒于你了?”有女孩子问道。
林小姐想到胭脂铺子里发生的事,忍不住哭了起来。
“我也不知道。”她哭道。
这是真哭,哭得很惨,很伤心。
林小姐一向骄纵,再加上林家和淑妃娘娘的关系……来了宁云城后,一向是她欺负别人,被别人欺负还真是屈指可数了,就是真有人看她不顺眼,也要顾及林家而不敢真对她怎么样。
可如今,她哭得这样惨,这样的伤心……看这样子真是被欺负的不轻啊。
女孩子们忙问具体是怎么一回事。
林小姐忍着羞恼把事情讲了,女孩子们听的目瞪口呆。
宁夕却微微皱了下眉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难道,那花初晓是真的不在意七哥哥了;所以才会那样?
事情有些不大对,她得赶紧告诉母亲去。
“林小姐,你哭什么?如今,你和我七哥哥还没有定亲呢。”说罢,宁夕便甩手走开了。
林小姐没讨到好,又羞又气,尴尬的站在原地。
其他的女孩子们看着她的目光,却越发的复杂了起来。
这宁云城里的姑娘们,又有哪个不想嫁给宁七公子;如今,却被林小姐这个外来的抢了先?
众人平日里面上不显,只不过是碍于林家的权势罢了。
可如今……
“林小姐,你真的花了一千两买了盒脂粉?”一个女孩子故作好奇的问道。
这话音刚落,在场的女孩子们便再也忍不住的哈哈大笑了起来。
“你们……”林小姐更为羞恼,跺了剁脚,面对众人越发嘲讽的大笑声,只好转身跑开了。
此时的花初晓已经回到了家中。
面对祖母一脸的担心追问,她以第一次出门贪玩忘了时辰为由,总算是敷衍了过去。
至于那车夫和随车的婆子会不会说漏嘴?他们失职在先,她这是好意替他们隐瞒,晾他们也不敢随意乱说的。
好言好语的劝走了满是担心的祖母和两位心思各异的伯母之后,花初晓简单的梳洗了一番,就如同往常一般的走入了小佛堂之中,默默的跪坐在了佛像之前。
夜深了,花初晓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若是那个周嬷嬷再不出现,那她就先睡了吧?
作为一个米虫,可没有熬夜的习惯!
她正这么想着,小佛堂里的窗户,却是无风自动了起来。
佛像前的烛火一阵摇曳,忽明忽暗之中,那个老婆子从阴暗里走了出来。
“老奴周嬷嬷给小姐请安。”她突然跪在了花初晓的面前,神情肃穆,半点也没有之前在茶楼里那般的一脸谄媚。
“你……”花初晓伸出了手,却又飞快的收了回来。“你先起来说话吧。”
这老婆子武功高强,在敌我未明之前,她还是不要离对方太近的好。当然了,她不是担心自己会吃亏。毕竟,有天机镯在,就算对方会对她不利,可到时候吃亏的,还指不定是谁呢。
那老婆子点了点头,倒是从善如流的跪坐了下来。
“小姐,”不待花初晓开口,她便自己先说了起来,“您觉得,像花老夫人这般出身的人,会真心疼爱一个庶出的孙女吗?”
花初晓闻言,不由一愣。
这个问题,她其实也曾经想过。
花老夫人出身耕读世家,花家又一向标榜自己是诗书礼仪世家。
按理来说,这样的花老夫人,嫡庶分明,是不会独宠一个庶出的孙女的。这些日子以来,花初晓又明明白白的感受到祖母是真心疼爱她的。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抬头看向了对面的那个老婆子。
“小姐,您才是定北侯嫡出的女儿!”老婆子看着她,一脸平静,却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说道。
她是嫡出?
这怎么可能?总不会是她和花初蕊在出生之后,被人给掉了包吧?花初晓异想天开。
“周嬷嬷,这话,我却听不懂了。”花初晓同样一脸平静的问道。
“小姐,”周嬷嬷却是叹了一口气,这才说起了当年的事情来。“当年……”
花初晓听完了当年的故事之后,很是唏嘘了一阵儿。
原来,在当年花家还半隐居在宁云城耕读传家的时候,她那便宜侯爷老爹身为花家最小的儿子,却不好好读书,偏偏喜欢上了舞枪弄棒。
这一向都自诩是舞文弄墨的人家,却突然出了一个只喜欢舞枪弄棒的儿子,花老太爷和花老夫人自然是十分的生气。
儿子不争气,作为父母的,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只可惜,便宜侯爷爹的性子很倔,根本就不听人劝,不但没有放下手中的刀枪,反而还在边关爆发了战争之时,私自跑去前线参军了。
那时,花家的老太爷以为他要死在战场上了。又气又急之下,又担心儿子战死疆场会绝了后,便想着为他在家中定门亲事。如此一来,就算将来儿子为国捐躯了,也好有个人给披麻戴孝,给他摔盆打幡。
但是,好人家的闺女又有谁愿意在这样的情况下,嫁入花家守活寡呢?
这亲事一找就是一年,媒婆托了不少,银子也花了不少,可愣是没个影子。
花家老太爷无奈之下,本已经渐渐的歇了这个心思。却不想花老夫人却在某次上香的途中,救下了一名昏迷在路边的女子----云氏女。
尽管,她女子醒来之后,说她是遇到了土匪,受了惊吓,不记得自己之前的事情了。然而,花老夫人何等慧眼?她通过几日的相处,发现云氏女在言谈举止之间,颇有大家风范,一看就是出身和教养都良好的大家闺秀。
被救下的云氏女孤苦无依,花家又正缺少一个儿媳妇。
这岂不是双方一拍即合的节奏?
再加上花老夫人这么一说,花老太爷在大喜之下,顿时拍板就做主娶了这个小儿媳妇。
云氏在花家的日子,孝顺公婆,和睦妯娌,众人又怜惜她的处境,倒是对她格外的疼惜,这日子也算是过得舒心。
却不想,五年后,花家的小儿子,却又突然传回了消息。
花老太爷得到消息,小儿子在边境立了大功,又救了替父御驾亲征的太子爷。回朝后,直接被封为了大将军。
后来,太子继位之后,小儿子更是直接被封为了定北侯,权倾朝野;在京城之中,更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
就在那时,小儿子被当时的吏部尚书,也就是现在的李老丞相所看重,更是将独女下嫁,让刚刚出炉的定北侯成了李家的乘龙快婿。
等儿子在京城成亲后,这才带着妻子一起回了老家宁云城。他却不知,家中已经有一个父母为他娶的妻子云氏了。
于是,这就难办了。
世俗伦常,因父母之命而娶的妻子,才是正房嫡妻;而他私自在外成亲的那个女子,就只能做妾。
只是,丞相的女儿怎么能做妾?更何况,那时的定北侯刚刚才入京为官一年,暂且还是根基不稳的时候!
于是,无奈之下,花家只好决定在老家宁云城,是两房一般大;而在京城,就只能委屈了云氏做妾。
对此,丞相的女儿----李氏很是不满。一向骄纵的她,又岂能容忍自己和一个民间女子,平起平坐?
但这是父母之命,连定北侯都不敢违背。无奈之下,李氏只得默默的受了,却在私下里,对自己的侯爷夫君,使了好些大小姐的脾气。
大婚之初,定北侯对娇蛮的李氏,本也是喜爱的,但是对她的脾气,却是不敢恭维了。后来,回了宁云城之后,他见父母为他娶的妻子云氏女更加美貌贤惠温柔,便渐渐的又移情到了云氏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