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羊城。
......
“你工资多少?”
街角一家爬满翠绿藤蔓的咖啡屋里,轻音乐舒缓低回,午后柔和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揉碎在临窗的雅座上,一男一女在斑驳的柔光中对视而坐。
环境很美,女孩也很美。
女孩一张清丽白腻的瓜子脸,嘴角挂着俏皮的浅笑,鼻梁高挺但又恰到好处的不具攻击性,清澈的眼眸大得不讲道理。
凭这份颜值,女孩到哪儿都应该是万众瞩目的小仙女,不可能缺少追求者,然而此刻却坐在这里相亲。
“你工资多少?”
见女孩没回答,女孩对面的少年陈东升又淡淡的问了一遍。
“每个月收入五万左右…”女孩真挚。
“才五万…”
陈东升一脸嫌弃,眉宇间蹙成川字:
“你五万,我两千,这样加起来我们的总收入才五万二,根本不够花好吧!”
女孩楞了一下,似乎没想到陈东升会这么赤裸裸,但微楞的表情只维持了几息便恢复了正常,轻声道:
“我…以后会赚更多的。”
女孩的俏脸上甚至挂着一丝担忧。
很显然,女孩对眼前的这个相亲少年颇为满意,生怕错过缘分。虽然这个男孩并不帅炸天,并不有钱,并不…呃,这些不重要,男孩很阳光,看起来很舒服,这就足够。
阳光男孩陈东升神情淡然,没有再纠结工资的问题,缓缓道:
“有房吗?”
“有,独栋大别墅,我一个人的房子。可以加你名字。”女孩有一双会笑的眼睛,弯弯的很可爱,语气极其认真。
陈东升若无其事的搅拌咖啡:
“有车吗?”
“这个...没有。”女孩遗憾地摇了摇头,似乎担心陈东升嫌弃,又急促地补充:
“但家里给我买了私人飞机。呃...我知道,私人飞机不太方便,车我是准备买的,可我订的那辆车是限量定制版,要等一年多,不过也快了,到时候写你名字。”
见鬼,这都吓不退对方?...陈东升怔怔看着女孩,心中那堵倔强之墙开始坍塌。
他原本对这次的相亲是持拒绝态度的,这是他潜意识里带来的念头,从进入这家咖啡厅看到女孩的那一刻就有的念头,仿佛心底有个声音不断在喊‘拒绝她,拒绝她…’。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
可是。
这怎么拒绝?
她给得实在是太多。
“你看,还有问题吗?”女孩一脸期待地望向陈东升。
陈东升停顿不足一秒。
“沉默这么久就当默认了哦,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徐清雨的人了。”女孩挽一下头发,眼眸呈月牙儿的形状。
陈东升很是无语,他上一次这么无语还是上一次。
怎么就变默认了?
只感觉这次的相亲很荒唐,此时此刻他潜意识里的念头依然占上风----我们兽人永不为奴。
除非...
等等。
叫什么名字?
徐清雨?
陈东升凉气上涌,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那种没由来的念头,深吁一口气:
“徐清雨,你已经死了啊!!!”
……
陈东升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瞪大眼睛,长长地喘了好几口气。
又做这个梦了。
半个月以来,他不断重复地做着关于高中同学徐清雨的梦。
在梦里,不是在和徐清雨相亲,就是在和她一起逛街、游玩、上学…在这些场景里,无一例外地都是徐清雨馋他的身子,无论他如何挑衅、拒绝、甚至无理取闹。
到最后,连在梦里他都能觉察出一丝异常。
可问题是,徐清雨已去世两年多。
为了解决这个困扰,陈东升前几天还专门跑去给徐清雨烧过纸,求徐清雨保佑让他不要再做奇怪的梦。
可梦还是止不住的来。
真是活见鬼。
陈东升揉了揉昏昏沉沉的脑袋,恢复了几分清醒。那一刻突然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回头看了一眼却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先生,你这个餐盘还要吗?不要的话我帮你收走了?”
“你收走吧,谢谢。”
金拱门餐厅有个好处,在里面占位睡觉毫无心理负担,反正旁边聊天的、玩游戏的多的是,当年还有个家伙在里面教英语辅导课。
“哧溜...”
陈东升喝了一口冰镇快乐水,完全清醒了过来,听到手机消息提示声打开看了下,高中班级群里面正讨论着年后聚餐的事。
“同学们,毕业半年多了,都放假了吧?什么时候有空聚一聚?”
王校长挂件:“聚会?又到了我现场装逼的时候了吗?”
「王校长挂件发了一个红包」
‘王大锤抢了0.01元,张某某抢了0.01元,匹诺曹的鼻子抢了0.01元...’
“......”
“@陈东升,老陈,聚会你来不?”这时有人艾特陈东升。
陈东升对这种聚会其实不太感兴趣,除了少数几个好友之外,其他大部分同学都只是泛泛之交。
与其参加这种大型聚会,还不及去兼职赚点下学期的生活费。
想了想陈东升回复:
“我就不来了,我要陪女朋友。”
曲小呆呆呆呆:“醒醒老陈,充气的不需要陪。”
“......”
海狗:“@曲小呆呆呆呆,班花大美女,聚会你去吗?”
“......”
看到有人提到‘班花’这个词,群里面一下子冷场。
‘班花’这个词原本是徐清雨的专属代号。
徐清雨也是他们的高中同学,徐清雨漂亮、可爱,还才华横溢,是名满校园的女神。
喜欢她的男孩子不计其数。
将美好的事物据为己是人类的本质,陈东升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自然不能免俗。
他欣赏徐清雨。
为此,高二第一学期时陈东升还偷偷给徐清雨送过豆浆。
但也仅限于此,双方交集并不多。
再然后,高二那年徐清雨突然因车祸去世。此后不久,徐清雨的家人便搬离了羊城。自那以后,她家如同消失了一般,陈东升再没有听闻过她家的消息。
还真是造化弄人。
…为什么最近老会梦到徐清雨?...陈东升百思不得其解。
被鬼托梦无非就两种缘由。
一为报恩。
二为报仇。
两人高中时是同学,谈不上知根知底,但显然没什么仇,所以报仇不至于。
报恩?就更谈不上了,深交都没有何来报恩。八壹中文網
想不通。
陈东升看了下手机,下午五点,时间差不多了,便关掉手机起身离开。
在萌宠医院接回理完毛发的小猫咪,又去超市买了一些东西,然后才慢悠悠地回家。
家在一个比较老旧的高密度小区,楼层普遍不高。小区里肥沃的土壤上长着葱翠的糖胶树,即便是隆冬依然散发着淡淡的香味。树荫揉碎了错落的昏黄夕阳,在一块块井字型水泥板上形成一团团不规则的稀疏光斑。
陈东升的家在二楼,低楼层。
沿着楼梯上到二楼,指纹开门,推门而入,玄关换鞋,放下小猫咪,进屋。
然后...
陈东升怔住了。
…客厅的窗户上赫然坐着一个…女孩,一个垂落着一双雪白笔直纤细大长腿的女孩。
女孩一袭红裙,青丝如瀑,瓜子脸细柳眉,眼眸子大的不可思议。
这张脸,即便是再过几十年,陈东升也能认得——
——徐清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