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与田怀霖,现在名义上毕竟没有什么关系了,时常见面确实不妥。
便是之前在曲山行宫相见,那时候最少还假托了田小冉的名义。
现在田小冉跟着田怀风、田怀霖居住在一起了……小蛮确实不好再见田氏兄弟了。
所以小蛮没反对顾明辰的话,只软语道:“哥哥,有什么事不要瞒着我,好不好?”
顾明辰抚了抚小蛮肩上散乱的长发,轻声道:“嗯,乖乖等我。”
顾明辰来了厅中见田怀霖。
顾明辰与田氏兄弟之间的关系,说亲近,也算亲近,但说特别亲近,却也没有,终是隔了些。
所以田怀霖一见面,便客气的与顾明辰见了礼,然后道:“是外公让我过来的,听闻顾侯今天打了季逸,奉政大夫季元强适才已经抬人进宫告状了。”
顾明辰一听这话,不由皱了皱眉,季元强争对此事的反应比他想像中的还快。
田怀霖小小声的提醒道:“季元强这些年一直帮着太皇太后处理政务,在都城威望很高,你要小心些。”
顾明辰点了点头,轻声道:“我心中有数。”
“太皇太后只要不想逼反了所有人,便不可能把诸侯都一直滞留在此,只怕是想杀鸡儆猴,你小心些。”田怀霖忍不住再次提醒了一句。
顾明辰看出田怀霖眼中的忧虑,不由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是最好拿捏的?因为我没有成年的子息留在属地?还是因为青州底子最薄?”
“你说的都只是表面,最主要的是,你父亲曾经听命与穆帝……穆帝当年曾经差点逼死太皇太后,你说,你父亲有没有做过什么让太皇太后生出恨意的事?”
田怀霖说到这里,最终长叹了一声道:“这世间从来没有太多巧合,便是当年青州的内乱,也不会是巧合。”
田怀霖这几年跟在周侯身边,又常游走在安都,加上家族的变故,让他迅速的成长了起来,看问题早就不是当年的吴下阿蒙了。
经历过这么多事以后,田怀霖心中已经猜测过不论是当年青州的内乱,还是徐州的覆灭,这背后都有一双看不见,却在搅弄着风云的手。
当年青州之乱,几是顾明辰的逆鳞,他听到后面眼眸便有些发赤。
好半晌,顾明辰才平复了一下心情,轻声道:“太皇太后再厉害,也只是一个老妇人,你未免也把她说的太神了。”
“文帝不喜她,却能立她所出之子为储君,穆帝不喜她,却还要尊她为母,穆帝离世,文帝诸子中不乏有成人者,最后却能听她之令过继宗室子予昭帝为嗣,立她为无可争议的太皇太后。”
田怀霖说到这里停了停,似在给顾明辰思考的时间,好半晌,他才平静的继续说道:“历经几代君王,却能大权在握,这样一个女人,还不够神吗?”
顾明辰居然有些无言反驳了,只能看着田怀霖,好半晌才出声道:“你今天来不是只为和我聊这个的吧?”
“我只是提醒你,保护好阿姐,不要把她抛弃在安都。”
田怀霖说完,沉默了片刻,又出声道:“太皇太后把阿姐赐婚给你,难不成只是为了成全你们一片痴情?我看不懂她想做什么,但总归不会是只为了儿女情长。”
顾明辰心中也有疑惑,但这件事当初是景函琮去谈的。
就顾明辰的观察,景函琮对小蛮的疼爱,似乎并没有虚假。
所以顾明辰虽然怀疑过很多,可考虑到小蛮的处境,还有景函琮与小蛮的关系,终还是接受了这个安排。
田怀霖轻叹了一口气道:“就是施恩,也不会施恩不望报的,你们小心些吧。”
顾明辰心中也有些烦燥,他不喜欢这些手段,弯弯绕绕,让人心焦……他只想单纯的过日子,如果有什么需要他做的,最好也能直言不讳。
田怀霖没有再多留,说完这些,便与顾明辰告别了。
看着田怀霖离开的背影,顾明辰不由眉头紧锁……他确实想不明白这中间的关节,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顾明辰回到寝室,看见灯光下,小蛮只着了一件中衣,正在拿着个小布偶逗圆哥儿。
顾明辰没出声,静默的看了一会,突然感到如果能一直这样陪着她们母子两人,他大约做什么都会感觉值得。
转眼到了第二天寅时,鸿胪馆里所有人都早早起了身。
今天是诸侯们到达安都的第一个早上,他们要晨起去参加朝会。
顾明辰起床倒是没什么意见,可把小蛮与圆哥儿留在这里却是会有些不安。
他只能小声叮嘱着还有些睡意的小蛮道:“我不在,谁来你也别见,让郑南把里外都守紧了。”
小蛮点了点头,然后轻声安慰顾明辰道:“哥哥放心吧,这里毕竟是鸿胪馆,除非天子要抄家,否则谁能来这里放肆。”
顾明辰听了这话,不由敲了小蛮额头一下,不悦的说道:“大早上的也没点忌讳,这两个字是随便能说的?”八壹中文網
小蛮这才清醒了几分,赶紧吐了吐舌头,撒娇的捏着顾明辰的手说道:“我错了,我错了,呸呸,童言无忌,大风吹过,只当没说。”
顾明辰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以后注意些,不要乱说话,这撒娇卖痴,也不是次次都好使的。”
小蛮只能扁了扁嘴,算是应过了。
顾明辰早上没空与她痴缠,叮嘱了几句,便赶紧起身换礼服,准备去朝会了。
这次鸿胪馆中要去朝会的人还不少,免不得路上有些拥堵。
一路磨磨蹭蹭快行到的时候,居然与人的轿子,差点迎面撞上。
顾明辰还没下车,却听对面轿子里的人已经下轿致歉道:“对不住,对不住,都是老夫的错,仆人们也不知道注意一下,居然冲撞了顾侯,实在是对不住。”
“老夫知道一句对不住,不能完全弥补此事,唉,老夫回去以后,一定好好教训仆人,还望顾侯见谅!”
顾明辰挑开帘子,看到一个身着正三品官服的老者,一直在外面施礼致歉,似乎很是害怕的模样。
顾明辰不由嘴角抽了抽,这就是所谓的架上火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