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如果我娘亲在他手里，便应该是这样的。”
小蛮心神稍定，突然间也想起景函琮以前说过，袭击徐州的兵马，有从并州过境的痕迹，一件事可能是巧合，但全堆在一起，必然是没跑。
小蛮抿着唇，认真问道：“便因为田侯悔婚，丁荣皓就要这般报复？”
田小冉有些嘲弄的笑了笑，轻声道：“姐姐，你真是被保护的太好了，居然还会这般天真！”
“丁荣皓会这般做，自然除了报复，更多的是为了利益，说实话，为什么田家的女儿这么多人愿意娶？”
“真是因为我们貌美无双吗？当年大小周女名动天下，求娶之人也并不是很多的，何况是我们。”
小蛮立时明白了，她还是局限了，因生长在和平年代，她还是缺少这个时代的大局观。
田小冉淡漠的慢慢解释道：“我们名义上的舅舅，魏侯前前后后从徐州库里搬走近百万石粮草……挖空了半个徐州的库存。”
“当年你以为父亲为什么不愿意援助顾氏？真不知道这样背盟很不要脸吗？如果他真这样想，后来也不会送粮致歉想要修复与青州的关系，左右主要还是因为当时他就拿不出粮草，大部份的粮食早被幽州借走了。”
“徐州处在水乡，又安逸太久，兵士只擅长水战，根本没有办法与雍州、幽州这类能出良驹的地方匹敌。而同样的，雍州这类以放牧良驹为主的地方，他们也需要徐州的粮食。”
“当年徐州之所以最终放弃了青州的姻盟，优先援助了幽州，便是因为青州顾氏底子薄，而且青州不盛产良驹……”
“青州的好马多数靠用黑铁与雍州置换，雍州缺铁。可幽州能产马，能产铁，除了土太硬，不好耕种，人口稀少，几乎什么也不缺。”
田小冉说到这里，望着小蛮反问道：“现在你知道，那处汝阴郡外的铁矿对顾侯与唐侯来说有多重要了吧？”
小蛮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还真没想到这背后还有这么多弯弯绕绕。
像田小冉这样，从小就以世家大族主母方向培养的姑娘，确实很厉害，最少在这个时代的大局观上，要比她通达的多。
说到这里，小蛮也知道田小冉认出她了。
小蛮虽没承认，却也没否认，只轻声道：“你和我想像中不一样。”
田小冉愣了一瞬，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我跟着唐侯几年，还是学了一些东西的……唐侯毕竟比我年长不少。”
“嗯，你和田明月也不一样，不过，我更喜欢你。”小蛮由衷的说道。
田小冉淡淡的笑了笑，提醒道：“这个世道，信任、喜欢，任何一种需要付出的感情，都是很珍贵而易碎的，不要随便许诺和说出来。”
小蛮看着田小冉的眼眸，发现田小冉的眸子里，有一种很沧桑的神色……一点也不像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人。
田小冉没再多说什么，只拿起公筷，给小蛮布了一筷清炒芥菜，温和说道：“谢谢你听到那些事以后，没有指责我不守妇道。”
小蛮拿起备好的汤碗，给田小冉盛了一碗汤，递到她面前，轻声道：“先吃点东西，你看看你脸色白的不像样。”
见田小冉接过汤，小蛮才继续道：“别说你不是自愿的，便是自愿的……这种事也不能全然怪到你一个人头上。”
田小冉端着汤，眼泪止不住的往汤里掉……便是田怀霖适才也是用指责的眼光看着她的。
她知道在大家的眼里，不论是婚前失身，还是婚后被丁荣皓欺负，他们都只会指责她不贞、不洁，该死！
可她一点也不想死，最少不是这样受尽委屈，带着污名去死。
田小冉慢慢喝着汤，借着汤上的热气，想要掩住自己的失态。
小蛮看见了，却也没有多问，两人之后便安静的先吃完了午食，待到侍女们把菜都撤了下去。
姜侯等人也就陆续告辞了，最后连魏侯、周侯都走了。
只有乐陵郡王景函琮、丁荣皓、田怀风、田怀霖、唐侯留了下来，明显就是为了闭上门处理田小冉的事。
唐侯不好赶景函琮，对丁荣皓却没什么顾及，只含着笑说道：“丁公子还要留下来吃晚食吗？这顾侯只怕是操办不及了。”
丁荣皓脸皮厚的能比城墙，就当没听见，只望着顾明辰道：“这顾侯之前不是说过邀我登门？现在我与你多年未见，诚想要秉烛夜话，多述述别后之情。”
顾明辰被丁荣皓这话恶心的不轻，忍不住反唇相讥道：“不知道丁公子是想聊聊什么？是你当初砸了人家书画铺？还是踢翻别人食坊的旧事？”
丁荣皓失笑出声了，还含着几分笑意应道：“呵呵，只是年少无知的时候一点小事，顾侯居然如此记挂……小气了不是？着相了不是？”
顾明辰真想翻白眼，索性也懒得理会这人……反正拼嘴皮子，他是肯定比不过丁荣皓。
毕竟谁能有丁荣皓这般没皮没脸，说什么都不在意？
顾胆辰沉着脸没说话，景函琮却出声道：“丁公子，你明显看得出来，唐侯只怕有事要与两位田公子商议，你又何必呢？有什么话要与顾侯商量，你们可以再约，反正还有的是时间。”
景函琮的话说的太直白了，加上他身份特殊，连丁荣皓也不好明着拉他的面子，只能说道：“既然是唐侯的家事，只不知道乐陵郡王……”
景函琮没理会丁荣皓的话，只笑了笑。
唐侯看着丁荣皓，很是快忍耐不下去了，好半晌才强忍着没发作，只冷嘲的说道：“丁公子，你究竟还要怎么样？”
丁荣皓对唐侯也没什么好语气，冷漠的说道：“这里是顾侯的院子，他且没有发话，唐侯未免有些喧宾夺主了。”
顾明辰等丁荣皓这句话，都快等急了，他立时笑道：“那便不客气了，今天就有劳丁公子先回，日后有空，再约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