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知道顾明辰说的都对，他是地地道道成长在这个乱世的古人。
他的观念和接受了二十余年现代平权教育的人，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何况就算是她，也没有办法不被这个乱世所改变。
比如，之前在顾明辰要处死段五娘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想过要求情。
便是因为知道这个世道，放过敌人，只能引来更大的反噬。
这也说明了，她也在这世道里渐渐变的麻木不仁……她有什么资格说太多？
或许她会觉得不开心，只是顾明辰对女性这种轻忽的态度，让她想起自己的际遇，多少有点兔死狐悲吧。
顾明辰看到小蛮有些失魂落魄，心下便渐渐软了，摸了摸她的脸颊道：“想什么呢？睡吧，好好休息，明天带你去城里晃晃？”
小蛮抚着顾明辰的指尖，心里却有些空落落的。
顾明辰没明白小蛮是怎么了……但她最近似乎总有时会这样突然发呆，然后有些失落。
顾明辰有些心烦的皱着眉吩咐兰月把孩子抱出去，然后眯着眼问道：“你如果真的不忍心，我可以放过她。”
小蛮摇了摇头，然后轻声道：“这些事，哥哥决定就好了。”
小蛮望着烛火发了一会呆，突然问道：“田侯府里的女眷后来都和她一样下场吗？”
其实很多事，小蛮一直懒得去想。
主要田侯府里的人都对她不算好，她只关心田怀风与田怀霖的去向，知道这两个弟弟一直在兖州，加上当时徐州在千里之外，她便只能尽量不去想了。
顾明辰愣了一下，恍惚中似乎有点点明白了她在想什么。
顾明辰伸手把她揽进怀里，轻声道：“很多事都是咎有自取的，你当时被我押来青州的时候，你有胆子放蛇来咬我？”
“你一直很乖巧，很努力的想办法不激怒我……在乱世中，懂得认清现状，学会认命，有时候也是一种生存技能。”
“她如果乖巧认命的在宅子里好好做活，我根本不会注意到她，也不会想把她怎么样……”
“何况现在是送她去做郡王的美人，难不成还辱没她了？她自己都没有不愿意，你究竟在想什么？”
小蛮没理会顾明辰的话，只是望着他，有些抑制不住的问道：“如果……我说如果有一天，天子撤回了郡主的谕封，我又不小心惹你生气了，你也会这样把我随便送人吗？”
顾明辰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其实不想发火，可他心下的火根本压不下去……
最后，顾明辰冷笑的讥讽道：“你会这样想，简直是自甘下贱，既污辱了我，也污辱了你自己。”
说到这里，顾明辰停了停，带着几分讥笑的诘问道：“你想我说几句好听的话哄你？我可以告诉你，我不会说。”
顾明辰发作完，还是一口郁气在心头……他真想问问面前这个女人，究竟在想什么？
他对她还不够好吗？
她为什么总会质疑他对她的心……把她送人，呵呵，他如果舍得，当初还为她点兵去兕水镇？
他甚至有了几分委屈，还有着对自己付出的不值得。
顾明辰甩开袖子，干脆出去让人另收拾了一间厢房。
小蛮没想到，顾明辰气性这么大。
小蛮只能认命追去哄他，毕竟她问的问题可能是有些不对味。
小蛮追到外面，便牵着顾明辰的衣袖，要把他带回寝室。
一时之间，反而让正收拾房间的侍女们有些为难，看着顾明辰与小蛮，不知道该听谁的好。
小蛮摇了摇顾明辰的衣袖，轻声哄他道：“哥哥，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顾明辰瞅着她……气还是没消！
小蛮温软的哄他道：“哥哥，我们回房里再说好不好？”
顾明辰也不喜欢让侍从们看热闹，便半推半就的跟着小蛮回了寝室。
两人一进室内，顾明辰就甩开了小蛮牵着他的手，大马金刀的坐在床榻上，睨着她道：“说吧，你哪错了？”
平时顾明辰的气性来的快，去的也快，鲜少这样没完没了。
小蛮倒吸了一口气道：“我不该这样假设的问哥哥。”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顾明辰眼眸中似有火焰一般的盯着小蛮，满身皆是战场上才有的杀伐之气，极为迫人。
小蛮被他这样盯着，就像被猛兽盯住的小动物一般，下意识的就回道：“因为不安！”
顾明辰冷笑道：“我的私印给了你，你是我后院唯一的女人，我不收通房，不纳妾，你还要怎么样？”
小蛮几乎是有些呢喃自语的说道：“我总会害怕我做的不够好，也时常会想，如果不是父亲给了我新的身份……我们会怎么样？”
“可这身份是有漏洞的，不是我，不是真实的我……我总会害怕，时常担心，如果有一天被人拆穿了会怎么样？”
“特别我们现在要去冀州了，我更害怕了，那里王公贵族群聚，还有田明月……还有唐侯的夫人……她们都是认识我的。”
“到时候如果被她们在人前拆穿的话，会不会让你很丢人，你会不会因为这样厌弃我……”
“越靠近冀州，我就会忍不住的去想，我也不想这样……可我就是会想。”
顾明辰这才冷静了些许，他走过去揽住她问道：“你既然这样不安，为什么不和我说？现在还没去，你要害怕，就留在青州吧。”
小蛮依在他怀里，轻声道：“我们不是商议过，不去，是不行的？”
顾明辰笑了笑，抱紧她，轻声安慰道：“乖乖，别害怕，你现在是我的夫人，他们就算有怀疑，只要不想和我翻脸，便不敢说出来。”
顾明辰慢慢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望着他的眼眸。
然后，他认真的说道：“小蛮，我说过，我这辈子只想娶你。”
“太皇太后并不是因为你是景函琮的女儿，才封你做郡主的，还有部份原因，是因为你要嫁给我，她才会如此施恩。”
“你明白了吗?你不用这样害怕，我会站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去面对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