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会，顾明辰才忍着气，淡淡的说道：“师父，她因受了冲撞早产，生产时折腾了一天两夜，痛得死去活来，又出了不少血，身子实在是虚。”
“医士说，最好别见风，要多多休养，让她此时跟着我长途奔波，已经十分勉强，只能让她多卧床休养……这才不曾下车与您见礼，你是长辈，不要与她计较了。”
曲成侯喝了几十年的酒，脑子早就有点僵了。
他居然硬没听出来顾明辰的不满，反而颔首的说道：“这媳妇呀，你还是要多给立立规距，你看看你师娘，我一个眼神，她敢说一个不字？”
顾明辰心中感到有些好笑了。
顾明辰虽然不会看不起梓琴夫人属娼籍。
但他也是与小蛮相处以后，才慢慢懂得，真正的夫妻相处，如果女人只会如履薄冰，处处小心谦让，又还有什么意思？
只会顺从着他的侍女、属下还不够多吗？
夫妻之道，还是要有来有往，才有意趣。
但顾明辰没反驳曲成侯，只是敷衍道：“师父，教训的是。”
曲成侯总算满意了，高兴说道：“来来……阿辰呀，过来陪师父喝几杯，这两天赶路，咱们师徒都没好好喝上几杯……”
顾明辰嘴里都有些发苦了，他其实小时候并不好酒，但跟着曲成侯久了，多少也有点习惯了饮些这杯中物。
只最近这两年因为喝酒耽误的事情越发多了，这几天顾明辰已经决心以后能不喝，就不喝。
顾明辰好说歹说，总算把曲成侯糊弄走了。
他回到车厢里，见秀月正端着一盆热水与兰月一起，伺候着小蛮照料圆哥儿擦身。
这一路同行，顾明辰也算是发现了，小蛮确实十分爱干净，这在路上只要扎营烧水，她就必然会洗漱，还会给圆哥儿擦身。
见他回来了，小蛮笑眯眯的让秀月出去换了盆水进来，让顾明辰也擦洗一下。
这车厢中间有个架炭盆子的位置，但因为车厢里总不让开窗，所以小蛮也不敢生炉子，只日常在扎营的时候多灌几个汤婆子放在被子里暖着腿。
小蛮洗漱完，就开始给圆哥儿喂奶。
这路上的饮食不好，小蛮的奶水越发不足，圆哥儿吃不到两口便没了，她只好换了一边继续喂。
顾明辰看着圆哥儿吸的两个腮帮子都僵上劲，却还是吸不出奶，急得小娃儿白胖的小手乱晃。
他又心疼，又无奈，只能劝道：“不是有那什么奶糕子，给圆哥儿冲点？”
小蛮不知道这狄雯雁送的奶豆腐是用什么做的。
但这时候可没冰箱和防腐除菌的手段。
所以这时代很多食物为了成型和方便保存，多少都会入了配料，有些是用淀粉或是醋还算好些，就怕有的是配了果酒或是蛙浆。
所谓的蛙浆，就是把一只活青蛙身上的体液混在里面。
这黑暗的配方，小蛮光想想就有些发寒。
圆哥儿毕竟还小，不是万不得已，小蛮不想用这种配方不明的东西喂孩子。
小蛮拍了拍圆哥儿，轻声道：“还是在米粥上盛些汤汁过来吧。”
顾明辰‘嗯’了一声，便大声吩咐了一句，不多会，兰月就盛了小半碗清粥上的米油送了进来。
圆哥儿之前吃的好，现在有九斤重了，这时候的一斤，有差不多十六两，也就是现代的七公斤左右。
小蛮抱了一会，也有些累，便把圆哥儿交给顾明辰抱着，她拿着软勺开始喂孩子。
圆哥儿这段时间一向是喝奶的，这时候突然换上米油，他开始不满意了，扁着嘴不肯吃。
顾明辰逗了会，也没什么用，圆哥儿干脆望着小蛮哭出了声。
小蛮无可奈何的把孩子又抱了回来，心疼的哄了哄，又把衣裳解了，让孩子继续吸……吸的小蛮都有些痛了，孩子还没吃饱。
圆哥儿这下是真急哭了！
看着孩子哭，小蛮也快哭了，见这一大一小的可怜样，顾明辰心疼死了。
他过去环住小蛮，轻声哄着她道：“明天去给你打两只兔子，才几天，你脸都瘦小了一圈，这吃的不好，自然奶水少。”
“还不是让你气的。”小蛮没好气的埋怨道。
顾明辰没反驳，他知道两人成婚快一年，小蛮确实一直没过上什么好日子。
养着孩子，还得跟着他四处奔波。
顾明辰抚了抚她的发髻，只问道：“兔子想怎么吃？”
小蛮摇了摇头说道：“你别去了，一折腾又耽误功夫，还是快点赶路吧。”
圆哥儿哭了一会，发现没人理他，只能抽泣着挥手拍小蛮。
顾明辰伸手把孩子接过来，让小蛮整理好衣装，继续喂孩子吃点米油。
圆哥儿发现离开了母亲温暖香软的怀抱，或是知道离奶水更远了，越发放声大哭。
顾明辰没理他，反而干脆把圆哥儿放回睡篮里，冷哼道：“让他哭，我看他能哭多久。”
小蛮整理好衣裳，也没急着去哄孩子，主要她这会真有些倦了，只伸手拿起一侧的米油，准备继续喂。
圆哥儿看着面前这对冷血的男女，哭了半晌，发现真没人理，只能抽泣着不哭了。
小蛮再喂米油的时候，圆哥儿或是也有些饿急了，居然就慢慢喝下去了。
圆哥儿吃饱了便躺在睡篮里睡觉了。
入夜后这山林间寒风重，小蛮又拿了一个早灌好的小汤婆子，放在圆哥儿的襁褓外侧，再拿个小被子盖上，这才把睡篮移到了床内，让孩子安心睡觉。
收拾好孩子，顾明辰突然从后面把她抱进怀里，轻声道：“小蛮，别总和我呕气好不好？”
小蛮转过身，对着顾明辰笑眯眯的说道：“刚才桑艺来求我，说想娶秀月，你怎么看？”
顾明辰愣怔了片刻，倒是没反对的应道：“这事，我没什么意见，桑艺父母亲长，基本都离世了，宗族也远在营州，想来也不会过问。”
小蛮‘唔’了一声道：“便这样吧，回了泰都府就操办，只如此，秀月便不好再做我的侍女了，该给个什么身份合适？”
顾明辰还真没想太多，正要搭话，却听到外间又响起了汤霜儿的声音：“阿辰，你和弟妹睡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