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一直没睡着,睁大着眼在想心事。
过了不知道多久,屋外开始响起兵士换防时整齐的脚步声。
小蛮猜想这会,应该是接近卯初时分了,也就是早上五点左右。
小蛮趴在枕上有些难过……顾明辰卯正时分,也就是一个小时后,就会出发离开汝南了。
想到这点,小蛮猛地坐起身……她想去送他出城!
值守的秀月听到小蛮的动静,便赶紧进来问道:“夫人,可要用早膳?”
小蛮看了一眼秀月,又想起顾明辰的叮嘱……他让她最好别出署衙。
小蛮抿抿唇,也知道这时候她身体状况,不适合四处跑,心里刚升起的念头,又消磨了几分,只问道:“侯爷走了多久了?”
秀月小心翼翼的回道:“侯爷寅初三刻便起了,寅正时分已经出发了。”
小蛮垂了垂眼眸,让秀月上了早膳。
小蛮用了些粟米粥,便睡了,再醒来的时候,便又到了快近午膳的时候。
小蛮指点了厨下去做了几道小菜,如此一天便过去了!
原来负责巡防署衙的姜铭,已经跟着顾明辰的大军回青州。
桑艺搬到了署衙后院的侧厢住下,方便守卫小蛮。
因楚医士叮嘱小蛮必须卧床养胎,所以小蛮后面几天全然只能躺在床上当个米虫,根本没怎么和人打照面。
但小蛮时常能听到,桑艺在回廊下与楚医士闲聊,问询她的情况。
小蛮多少有些感动。
小蛮又知道桑艺是个爱吃的,所以她每次指导厨下做些新鲜吃食的时候,都让人不忘给桑艺送了一份。
如此倒也安安稳稳的过了几日,转眼便到了正月初十,小蛮在床上将养了这么多天,肩胛背上的伤总算是大半都脱痂了。
楚医士诊过脉后,也同意小蛮可以下床略加走动一二。
小蛮在床上躺了这么多天,整个人都泛着酸软,听说可以走动,立时便披着氅衣准备去院子里透透气。
小蛮刚到了院子里,正好遇上桑艺依在回廊下啃炒米糖。
小蛮看了他一眼,笑眯眯的问道:“桑将军,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桑艺把最后一口糖吃了,拍了拍手里的浮渣,这才说道:“回夫人话,徐主簿说大约三日内就要下雪了,雪后山路必然湿滑难行,所以邹将军决定等几日再走。”
听说就要下雪了,小蛮立时有些急切的问道:“侯爷到般阳郡了吗?”
桑艺搔一下头说道:“算着日子,应该到了,但暂时还没收到传书。”
小蛮叹了一口气,没出声……这没有手机的时代,真是啥都不方便。
左右无事,小蛮又有些犯馋了,干脆带着厨下去研究新的点心制作了。
试制了一款新型的‘芝麻红枣凉糕’,这个作法简单,主要是红枣和糯米要蒸透,做出来以后红枣甜,芝麻香,凉糕软糯有嚼头,很是受欢迎。
桑艺又偷偷去厨下扒了一盘,正吃着,突然感到小蛮在看他……
桑艺尴尬的看了一眼天际,就当没这事,端着盘子就从边上溜走了!
小蛮看到这作法可以,便让铃兰把法子记了下来……她准备这几天多想些糖果点心,教给铃兰。
这样等她离开汝南后,把铃兰留在幼安局主持的时候,糖果铺才会有源源不断的新式点心。
小蛮其实还想做个烤炉,试试烤面包,可惜她现在不能去幼安局,不能实地参考修整,便只能放弃了。
转眼便到了正月十二,小蛮担心了很久的雪,总算落了下来。
这雪格外的大,天也格外的冷,就算在屋里生了炉子,小蛮也冻的瑟瑟发抖。
一受凉,小蛮妊娠反应就特别大,整个人还很不舒服,甚至第一次有了些许的见红。
楚医士给小蛮薰过艾,又让她卧床休养。
这次雪灾,因为有顾明辰与徐洪等人事先商议,所以早就做了些许准备。
但谁也没想到,这次的雪格外的大,一连下了两个日夜,到上元节夜里才停下来。
就算做了准备,城里还是有四十八间房屋倒塌了,还有一千一百多户百姓家中的房屋受到不同程度的损坏。
雪一停,现今汝南郡主事的邹凌将军,便命令降卒去清扫街道的积雪,又让幼安局帮着收容了这些房屋倒榻的人家。
小蛮想了想,感到幼安局人数太多了,怕暴发时疫,让楚医士给了个‘清瘟解毒汤’的方子,又吩咐银香、银柳过去主持此事。
其实也就是在幼安局门口支个大锅熬煮一大锅,除幼安局的众人,左右民众也可以提壶来盛。
小蛮还让桑艺使人把这药方抄了几份,给邹凌送了一份,建议军中也依样备上。
其余几份皆张贴在城中各处,方便百姓自行照单抓药。
这雪下了两天,停了三日,邹凌便与徐洪商议是否适合出行。
可徐洪见天色不明,只能有些苦涩的说道:“只怕还有一场大雪。”
邹凌不由皱眉,若是只有大军,他都有些想冒雪回程了,但君侯夫人也要随军回程,自然要注意的事项就多了。
徐洪说的一点没错,正月廿一又开始下起了大雪。
这场雪不止隔断了出行,也阻住了汝南郡与般阳郡之间的通信。
小蛮问了几次,都没有顾明辰的消息,心下不免有些担忧……可是却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
好在毕竟已临近惊蛰,这场春雪下的快,化的也快,正月廿五雪停了以后,很快就融了。
甚至还一连出了几天的艳阳,小蛮被顾明辰圈在署衙,桑艺不让她出去。
周姬与景函琮只能来见小蛮,与她告别……景函琮要携周姬返回梁州了。
一家人在厅中话别,周姬看着小蛮,知道此次一别,只怕便是此生难见,不由有些难过。
景函琮望着她们两人,认真的说道:“日后天下太平了,记得来梁州看望我们。”
小蛮点了点头,她与景函琮这个父亲,从相识到现在也不过一年左右。
可是小蛮却从景函琮身上,两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了父亲的疼爱。
小蛮望着景函琮道:“父亲,相信这一天,不会太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