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辰抱着怀里的女人，声音有些微颤的说道：“别怕，我在这里，会好起来的，乖乖的，会好起来的，你说过要陪着我的，不能这样不算数。”
小蛮躺在他怀里，仰头看着他，看到顾明辰下巴居然有颗水珠滚了下来，湿热的水珠打在了她的唇瓣。
小蛮不由伸出舌尖舔了一下……咸的！
那一瞬间，小蛮心里只浮出一个念头，他居然会为她哭了？
“你们不能都这样说话不算数……”顾明辰哽咽着重复了一句。
小蛮这样让顾明辰想起了母亲向夫人，向夫人快离世的时候，也瘦成了这样……他是真的有些慌了。
顾明辰定了定神，放下小蛮就去寻盛睿。
顾明辰找到盛睿的时候，盛睿正在与田怀霖对弈。
顾明辰简直无名火有三丈，他忍了又忍才没去踹翻了这俩人，只沉声问道：“阿霖，你阿姐为什么会病成这样？”
田怀霖侧过头，瞪了顾明辰一眼，冷笑道：“这得问你做了什么？阿姐被你带出去八九日，回来之后就病成这样。”
盛睿性子要平和很多，他没有太激动，只是望着顾明辰道：“四姑娘七情惊恐，气血亏损，脏气衰微，她是被吓狠了，这是心病，药石难治。”
顾明辰沉默了片刻，转身又回去陪小蛮。
看着顾明辰的背影，田怀霖有些出神。
盛睿又下了一子，提醒田怀霖道：“该你了。”
田怀霖这才回过神来，认真的问盛睿道：“你说顾侯就是阿姐的药？”
盛睿抿唇笑了笑，淡然的说道：“没有顾侯也无妨的，四姑娘之前在外漂泊吃了些苦，本就有了病根，这次发出来了，也是好事，只是看着凶险，再养上几月，也就慢慢缓过来了。”
田怀霖皱了皱眉，睨着盛睿，不满的问道：“那为什么之前桑艺来问，你说的好像阿姐就要咽气了一般，害我好生担心。”
盛睿轻笑了一声，眼眸里闪着狡黠的光芒，平静的说道：“小孩子不懂，等你大些，就明白了。”
田怀霖自负聪颖绝伦，最讨厌人家说他小，立时气势汹汹的下了一子，然后吃掉了盛睿一大片黑子。
盛睿含笑看着他拾子，无奈的说道：“看来，我又要输了。”
这两人忙着下棋的时候，顾明辰已经回到了小蛮的寝室。
小蛮趴在枕上，满头青丝散乱的铺在身后，映衬着她一张脸越发瘦小苍白。
顾明辰伸手把她抱起来，轻声问道：“你是被老鼠吓着了？不怕，以后我天天来陪你睡好不好？我守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怕。”
“不是，是你吓着我了，你把我关在屋里，那些天，我天天都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放我出去，会不会像田侯一样把我忘记了，一关就几年，甚至一辈子……”
或许是顾明辰的眼泪，给了小蛮一点勇气，她终还是说出了自己的不满。
“第一天，我很生气，我想等你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你，我很不满。”
“第二天，我就开始有些慌了，我不懂你为什么还没回来。可没人能告诉我，你去哪儿了，什么时候能回来。我开始思考你是不是故意锁着我，让我反醒，我真的开始反醒……我不该和你顶嘴。”
“第三天，或许是第四天吧，我感觉时间变的特别漫长，如果不是有人送饭，我都不知道又过了一天，每天除了睡觉，就是傻傻的坐在窗边刮窗纸，我想透透气……可窗子也被锁了。”
“他们不让我出去，我只能在屋里解决所有生存上的需求，你知道吗？闻到屋里满是那些气味的时候，我很嫌弃自己，觉得很痛苦，也很害怕你回来以后会生气或是嫌弃我……”
顾明辰这才想起来那一天他刚进院子，那些兵士便赶紧打开了门窗，还有仆妇进屋收拾薰香，可是他当时正准备去沐浴，便也没多想，以为是正常的打扫。
小蛮看了顾明辰一眼，眼神都没有聚焦，只继续说道：“到后面我都不太敢吃东西……”
顾明辰揽着她，轻声哄道：“我不是有意关着你的，真的。”
“这才可怕，不是吗？你不是有意的……你对我究竟有多漫不经心，你认不出我和别的女人有什么区别，你随意的就把我忘在了寝室……”
“顾明辰，我是个人，我也会想能活得自在些，而你显示出了，你有禁锢我的实力，而且你也绝对没认为，这种事有什么大的过错……”
“因为你一点也没有把关了我八天当回事，充满了无所谓，甚至嫌我哭得很烦。”
小蛮聚精会神的看着顾明辰，一字一顿的问道：“我是不是，不应该对你有任何期待？”
顾明辰无措的看着小蛮，只能问道：“我已经解释了，我不是故意的，你还想怎么样？你说！”
“要打我几下你才舒心？我让你打，行不行？我最近真的很忙，很累，我也没什么心力一直安慰你。你希望我怎么做，你可以直接说。”
顾明辰说到最后也觉得有些委屈，他抱着小蛮道：“只要你不闹了，只要你好好的，你说，我都听你的，行不行？”
“小蛮，我都听你的，你说就好。”顾明辰把头放在她肩窝上，有些难过。
他曾经以为自己连死都不怕，在这世上可以无所畏惧。
可是现在，他发现他还是有害怕的，他害怕她哭，害怕她会永远离开他，害怕她这样指责他。
如果知道她会病成这样，他那天肯定不会把她这样送回来……
他以为她会像以前一样，乖乖巧巧在这等着他。
等过些时候，他再找个时间来哄哄她，她就会像以前一样，甜甜的对着他笑，温软的向他撒娇。
可是现在，顾明辰伸手从小蛮的肩抚到后背，全是嶙峋瘦骨……
他不懂医道，也知道一个人突然之间瘦了这么多，终归不是好事。
可连盛睿都说出了药石难治。
该怎么办？
顾明辰抱着小蛮，声音有些沙哑的催问道：“小蛮……你说呀？”
渐渐顾明辰发现不对劲了，不论他怎么问，小蛮都没有回应他……因为她又昏睡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