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蛮态度温和。
女掌柜来回打量了小蛮几眼，便也看似和气的说道：“其实除了二楼，我这里还有些广袖曲裾，皆是她人寄卖的，虽然不算鲜亮但也十分精致，且价格便宜。”
小蛮开始没听懂女掌柜的意思，以为是别的绣娘制好寄存在这里售卖的，便无所谓的点了点头。
绿脂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出声骂道：“瞎了你的眼，我们是州主府的人，你也敢这般糊弄。”
小蛮愣了一下，望着绿脂。
绿脂脸色微沉，她以前是跟着伏夫人进出的人，何曾受这过样的怠慢。
在绿脂看来州主府里如何冷遇小蛮，这是州主府中贵人们的决策，可小蛮性子随和，他们这些侍从并不讨厌小蛮。
而且小蛮今天是受了君侯的令，出来买东西的，也代表着州主府的颜面，怎么可以让人这样消遣。
绿脂骂完，见小蛮还是一脸茫然，想到她是田侯之女，只怕在徐州也是从未受过如此怠慢，便也不懂这些门道……
绿脂只能给小蛮解释道：“她说的是些旧衣，多数是些姬妾不要的旧物，大半只有些花街女子才会来买。”
一般正经夫人就是自己的旧衣不穿了，也不会这样拿出来寄售，会这样做的多半是府中的姬妾，或是外室……才会缺这点银子。
这样的精致的广袖曲裾，也只能是手指不沾阳春水的女子才能穿。
可这般家境，好人家的女子是不会买旧衣的……一般只有花街的窑姐儿，才会买来装点门面。
这弯弯绕绕的想明白，小蛮深吸了一口气，瞅了女掌柜一眼。
见女掌柜便是被绿脂呵斥了一句，也面带讥讽与轻视。
小蛮气哼哼的转身就走……她才不要让这种人赚她的钱呢，她又不犯贱。
桑艺正依在外面的柱子与亲兵唠闲嗑，看到小蛮带着气走出来，不由眉头皱了皱，当时脸就沉了下来。
桑艺以为她们在店里被人欺负了，不由问道：“出什么事了？”
绿脂口齿利落，三下两下就把事情说了一遍。
桑艺冷笑了一声，拍了拍手上才蹭到的灰，对着小蛮说道：“走，就这家，进去慢慢挑。”
小蛮不满的反驳道：“不要，为什么要和这样的人做生意，凭白让她赚银子？”
桑艺看着小蛮，脸上掠过了一丝讶色，最终平静的说道：“放心，她赚不着。”
小蛮似懂非懂的跟着桑艺进了店里。
女掌柜不认识桑艺，但看气势也知道这人不好惹，立时陪着笑的说道：“这位爷，准备看些什么，这里多是女眷怕是有些不便，不如先请您到里间雅座奉茶，要什么我们奉上……”
桑艺冷笑了一声，问道：“不便？”
桑艺转身对亲兵说道：“回去叫些弟兄过来把这里清个场。”
亲兵听了桑艺的命令，转身就小跑出去了。
桑艺说到这里，还看着女掌柜，笑容略有些狰狞的说道：“想来，这样就没什么不便了。”
女掌柜还没做出反应，小蛮已经惊了！
这啥意思，人家就是消遣了她们几句，桑艺就打算带兵把人家店给占了？
这会不会太夸张了？
女掌柜却也不惧的说道：“泰都府令有言，养兵生息，严禁扰民，何况不过是几个营妓，军爷这般出头，就不怕……”
营妓？
一瞬间小蛮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们哪点像营妓了？
绿脂、绿珠也皆是愤怒不已。
桑艺虽然平时在军营里也是荤素不忌的。
但小蛮出身徐州田氏，田家在徐州数代为君侯，是当世有名的世家大族。
如果把小蛮送走，自是万事皆吉。
要是留下来，以小蛮的出身必然只能嫁给顾明辰或是顾今朝，不论是为妻为姬，皆不可能这样让人羞辱。
桑艺当即便冷笑出声了，声音低沉的说道：“这位姑娘便是泰都府令的贵客，你居然敢如此羞辱，难不成还以为泰都府令会为你做主？”
女掌柜听完，忍不住又打量了小蛮一眼，见她一身裋褐，不由嗤笑出声道：“若非劳役出身，岂会穿这般粗布裋褐。”
虽然知道世人皆是先敬罗裳、再敬人，但也不能说的这么难听吧？
本来小蛮还觉得掌柜一个女人做生意不容易，闹大了可能还影响州主府的名声，有息事宁人的念头。
现在听女掌柜越说越难听，小蛮再没这想法了，只低声问桑艺道：“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桑艺差点没失笑出声，望着小蛮好半天，突然说道：“你一母同胞的弟弟……五公子，十一岁就曾当街杀人……”
“你怎么说也是一州君侯之女，怎么这般怂？都被人羞辱到头上来了，还想息事宁人？”
小蛮嗫嚅着没出声，心中却叹了口气。
为什么怂……因为没有放肆骄纵的资本呀！
在徐州的时候，田侯不喜欢她……
当初她大闹一场，顾明辰走后，田侯让魏夫人管教她。
她被关起来，第一件事，就先饿三天，还打了好几次小腿……现在回想起来都痛。
一直到几个月后，田侯和魏夫人都不太记得这事了，她日子才好过些。
来了青州，顾明辰虽然没杀了她，实际上干的事，件件都是在打击羞辱她。
府里给她的衣服，全是府上粗使侍婢制装，甚至还不如绿脂的精细。
指使她去军营给大家做饭……今天凌晨还骂她。
被这样轮番打压，她能坚强的活着就不容易了，哪里还敢骄纵放肆。
看谁不顺眼，或是被骂几句，就幻想来个霸道总裁的打脸戏份？
没底气呀！
她也还好没享受什么娇生惯养的福。
在现代的时候，为了生活也没少受过气，才能泰然自若，一件件忍了……要不估计早羞愤自杀了。
女掌柜脸色有些不太好，却没太信桑艺的话，只冷笑着说道：“原看这位军爷还有些气势，现在听来也不过就是招摇撞骗之辈。”
“快滚！也不看看我们家是谁的营生。”女掌柜大吼了一声，又拍了拍桌案，大声的喝骂道：“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