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夫人得知小蛮要嫁给顾今朝的消息，便赶紧过来寻人问问情况。
结果一打听，才知道顾明辰又去狴犴堂了。
伏夫人立时便猜到顾明辰可能又有些犯病了。
就算是她也不敢在这种时候去招惹顾明辰。
伏夫人只好转身去寻顾今朝。
顾今朝正在书房里看帐册，见到伏夫人来了，放下手里的册子，望着她道：“母亲，你怎么来了？”
伏夫人看见他这若无其事的样子，简直心头起火，皱着眉问道：“听说顾明辰要把田家的那个姑娘许配给你？”
顾今朝垂了垂眼没回应。
伏夫人审视的打量了他很久，最终叹息道：“我不想你娶田家的女儿，但如果你愿意，只要不是田明月，我也都可以接受。”
顾今朝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母亲，我不会娶田四姑娘。”
伏夫人先是微微顿了一下，接着却是皱眉道：“阿朝，你今年二十有四了，早该娶妻了，前两年我为你张罗，你不愿意。”
“现在又想拒了田氏女……虽然我也不想你娶田氏女，但此事阿辰已经发了话。”
“他既是族长又是君侯，此事又关乎徐州与青州联姻，你若想拒婚，只怕不易……难不成你非田明月不娶？”
听到伏夫人步步紧逼，顾今朝双手不由又交握在了身前。
顾今朝在袖中捏紧自己的手指，轻声说道：“母亲，我迟早会娶妻，但我绝不能娶田四姑娘。”
伏夫人看着顾今朝，眉眼皆是疑惑。
顾今朝只得解释道：“母亲，你没看出来吗？阿辰待这位田四姑娘极不一般。”
伏夫人愣了一下，她真没看出来……
几乎就是丢在府里不管不问，现在还要硬赖给顾今朝……
顾今朝面容冷肃的反问道：“母亲，阿辰虽然常年离府，你或许对他不够了解，但这么多年里，你见过他管闲事吗？”
“他的生活里过去几乎只有剑术，现在也只多了报仇……因为对剑术的专注，阿辰一直有些近乎目下无尘。”
伏夫人听懂了，顾明辰虽然表面上把小蛮丢在府里没问没管，可是现在他却为小蛮找出路……
所有人都心里有数，小蛮回徐州不会有好果子吃……
伏夫人想到后面，几乎有些想笑，又强忍着没笑出来，只能语带无奈的说道：“既然如此，他直接应约娶了便是，何必推给你？”
顾今朝淡漠的解释道：“我猜想，第一，是因为阿辰原来一心学艺，加上年岁又小，没机会知人事。”
“毕竟他回青州时也才十六七岁，加上当时青州生乱，只怕他也没心思在这方面……”
伏夫人挑了挑眉，略带了几分嘲弄的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他还不清楚自己的想法？”
顾今朝轻笑了一下，轻声道：“男人这般大了，就是再无知，也不可能全无感觉，他大约只是分不清是怜还是情吧。”
“第二，也是主因，可能便是阿辰与徐州田侯的心结，想来阿辰一直将田侯嫁女视为美人计。”
“以阿辰的憍傲，多半是不愿意接受自己会动心，中了计的事实……所以他可能会一直劝自己否认这份心思。”
“可这世间，有时候理智可以控制决策与行为，却不能控制情感……”
“他下意识的还是在为这个女人操心……以他这样的性子，若非动了心，怎么会管这样的闲事？”
伏夫人一边听着，一边眉头慢慢拧了起来。
最终伏夫人认可了顾今朝的话，出声道：“所以你绝不能娶她……”
“他们若此生不再见了，这错过了，也就过了，总会能淡忘，可若日后时时相见……以阿辰执拗的性子，迟早会闹出事来。”
伏夫人缓缓说着，越想越急，她有些烦燥的说道：“这可怎么办？他现在还糊涂着，又一向固执，只怕非逼你娶了她不可。”
顾今朝看着自己袖上的绣纹，神色从容的说道：“帮他看清就好了。”
伏夫人听完不由审视了顾今朝一番，最终出声道：“你心里有数就好，注意分寸。”
顾今朝淡然的笑了笑。
伏夫人回了后苑，想了想又去寻小蛮。
她一到顾明辰院子里，正好看见小蛮和毕婶子在院中绣花。
前几天小蛮只是随意拿个布跟着毕婶子练了练针法，还觉得有些新奇有趣。
今天真到要绣花的时候，小蛮才知道绣花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活。
就说毕婶子教她绣最简单的梅兰竹菊四君子图。
小蛮瞧着全是直条条小枝枝的竹子，以为应该最好绣。
结果，也有一堆讲究，首先丝线，整根没分过的线叫一丝，这种粗丝一般绣小件根本用不上。
毕婶子教小蛮先找到线的分界处，然后从中间开始分开，把线先分成半丝。
光这线，小蛮就分了半晌。
最可怕的是有些细节处，还要用更细的线。
这就要用针尖取丝的中段，用针往中间一扎，然后用针尖挑，分出想要的粗细……
毕婶子说到这里，还特意和小蛮炫耀了一下，她刺绣用的绣花针是纯金所制的精品，还是当年顾夫人所赐……
小蛮好不容易分完线，已经对绣花没有半点兴趣了。
只是说想学绣花是小蛮先提的，她便也不好打击毕婶子的好意，只能拿着个布，勉强跟着绣了绣。
所以看到伏夫人来寻她的时候，小蛮简直有一种被解放的感激。
伏夫人看着小蛮眉眼带着舒展的笑意，礼貌的问安……
伏夫人心下的郁火不由散了几分，只一脸平静的说道：“你可知道，侯爷已经在与徐州协商，要将你改许给我儿今朝？”
这事小蛮还真不知道，毕竟顾明辰是今天才提的，到现在为止没人和她说过。
小蛮愣了一下，心里却是思绪纷乱……
这是命运之手又要把她配给残疾大佬顾今朝了吗？
她这际遇要是个小说，可以叫‘替嫁后嫁给残疾大佬’吗？
不过，嫁给顾今朝能不能先婚后爱，小蛮不知道，但肯定比嫁去豫州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