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雨无法掩饰的哀伤目光中,刘如云又拿起那条银白色南海珍珠项链和色泽盈润如同凝脂的白玉镯,甚是喜爱地摩挲着。
这是她这些年来最为珍视的为数不多的饰物啊!
半晌后,刘如云终是将手中的两样饰品递到紫雨面前,语气怅然道:“紫雨啊,这两样饰,你也知道是当年我诞下陌儿后老太爷和老夫人赐的。这条南海珍珠项链和羊脂白玉镯皆是珍宝,这些年我从未舍得戴,这么好的物件若是带进黄土里就是糟蹋了。且这只羊脂白玉镯,我之前本就预备给晴儿的,后来因陌儿的事耽搁了。如今连同这南海珍珠项链,日后有机会,你一同帮我交给晴儿吧,这也算是我这个婆婆唯一能尽的一点心意了。”
刘如云想过将项链和玉镯亲手交给即将成为她儿媳的冷晴,可是现在的她没有时间了,索性趁她现在还是清醒的,还是赶紧交代了好。
双手颤抖着接过刘如云中的银白色南海珍珠项链和羊脂白玉镯,紫雨险些又哭了。
“紫雨记住了,一定亲手把它们交给少夫人!”忍着泪,紫雨一字一句地保证。
看着双眼含泪的紫雨,刘如云补充道:“紫雨啊,并非我舍不得给你,只是这两样东西,给你你也受不住啊!”
“紫雨没有别的意思,紫雨只是……只是……”紫雨闻言却是连忙摇头,说到最后已是哽咽。
刘如云在留遗言,紫雨又怎会听不出??
饰,尤其是昂贵得如珍如宝的饰,对女子而言意味着什么?
在这世上,女子的贞洁第一,没了贞洁就等于没了活路。
失贞之人,要么自绝,兴许还能博个烈女的称号,要么……等着被宗族浸猪笼或是被世人的唾沫淹死。
而饰,仅此女子贞洁之后,只是却是与贞洁反着来的,只有将死之人才会将自己最为珍视的饰赠予子女或身边亲近之人。
这银白色南海珍珠项链和羊脂白玉镯,刘如云虽只说了一句皆是珍宝,可紫雨心中清明,这两样饰,不是一句“珍宝”就可以概括的了的,它们的价值,远非金银可比。
这也是刘如云为什么说这银白色南海珍珠项链和羊脂白玉镯不能给紫雨的原因,这两样东西,不是一个丫鬟身份的人可以拥有的,怀璧其罪,紫雨还没有拥有这两样东西的能力。
但是冷晴不一样,冷晴即将成为朱府主母,日后这朱府有一半便是冷晴的,这两样东西给冷晴,冷晴受得住。
然,紫雨却并非奢望刘如云给她留什么珍贵的物件,她只是见不得刘如云这样一幅交代后事的模样,这让紫雨很痛心……
未时一刻。
朱府。韩院。书房。
暗红色书案后,坐着头戴嵌宝喜冠,身着绣金丝祥纹喜服,脚踩嵌金丝繁纹长靴,从头到脚一身喜红的朱梓陌。
此时朱梓陌头微微低着,似在看什么。
林知吾大步走进书房便径直走向朱梓陌,而后拱手作揖道:“爷,再有一刻钟喜轿就要到了,各位前来参加喜宴的大人、老爷们也6续来了。因老爷和大少爷身亡,前厅那边都是刘管事在招待,爷是不是要亲自去前厅招待一下?以免外人说咱们没有礼数。”
“好。我稍后便去,你先去替我招呼着吧!”看着手中无任何雕刻装饰的桃木簪,朱梓陌轻轻点头。
“是。”林知吾领命退下。
又盯着手中的桃木簪看了会儿,朱梓陌终于将桃木簪放到书案上的锦盒里,合起锦盒,起身走向书房门。
是他太过沉浸于往日回忆,却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
他若是再不出现,只怕会得罪不少当朝权贵。虽然他不在意这些,可明面上的功夫,他还是该做好的。
刚走出书房门,一声利器划破空气的声响便传进了朱梓陌耳中。
脚下步子微移,上半身不着痕迹地后倾,抬手,那只破空而来的银制短箭被朱梓陌稳稳地夹在抬起的左手伸出的食指与中指间。
瞥了一眼手指间夹着的银制短箭,朱梓陌冷声道:“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话落,那只银制短箭又被朱梓陌反手甩向了它射来的方向。
朱梓陌动作极快,可对方动作更快。
只听见“叮”地一声,朱梓陌甩出的银制短箭和另一只银制短箭在空中相遇,然后两只短箭齐齐掉落到地上。
“怎么,十年未见,你就是这么跟师兄我打招呼的?”一个戏谑带有磁性的男人声音自朱梓陌左手边的方向传来。
“哼!”冷哼一声,朱梓陌斜眼看向左边,声音冷冽到极点:“你不也是这样和我打招呼的吗?我这不过是回敬你罢了。”
循着朱梓陌的视线,只见一个身穿锦衣华服,三千墨高高束起,脸上戴着一张金色面具的男人自楼阁的楼梯口走出。
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声音邪肆:“怎么?师兄听说师弟你今日成亲特意赶来送份贺礼,师弟你就摆出这样一副恨不得杀了师兄的态度吗?真是太伤师兄的心了啊!”
转身看向那个站在十几米开外,脸上戴着金色面具的神秘男人,朱梓陌眸色冷冽,语气森寒:“送贺礼?我看你来捣乱才是真!”
话音一顿,朱梓陌嘲讽道:“怎么?金蝉脱壳这招你用了这么多年那个毒妇还没现吗?你们炎氏的媳妇还真是愚昧无知!”
这话明里是在嘲讽炎氏媳妇愚昧,暗里却是在骂炎氏,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摇头,面具男缓步朝朱梓陌的方向走去。
面具男最后在离朱梓陌三、四米远的地方停下,出口的声音依旧邪肆,可说出的话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师弟啊!你这样说可着实冤枉师兄我了。俗话说得好,宁拆一座庙不破一门亲,你成亲师兄高兴都来不及,这大喜的日子师兄怎么能来捣乱不是?你看你今天这一身红色,多么喜庆啊!师兄又怎么忍心捣乱呢?就是看在你那刚刚亡故的父亲、大娘、大哥的份上,师兄我也不能坏了师弟你的姻缘不是?”
“至于那个毒妇,就不劳烦师弟你费心了,师兄乐得与她玩,要是早早就摆平了她,师兄以后的日子岂不是会很无聊?”话音一转,面具男语气透着不以为然。
“哼!我才懒得管你如何。你最好少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你是什么人,你自己心里清楚,别以为知道一些事就以为有了把柄。今天是我成亲的日子,且看在师傅的面上,我不想跟你动手,你赶紧离开,别在这碍人眼。”朱梓陌冷冷地说完便准备转身离开。
但天不从人愿,面具男的一句话却让朱梓陌生生止住了迈出去的脚步。
面具男非常轻声地说了四个字,但因为声音太轻,让人无法听清。
“你是说……”愣愣地看向面具男,朱梓陌不敢置信地反问,但终究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是。”面具男轻轻的点了下头。
然后,只见伸出右手捋起左手那宽大的衣袖,露出了拿在手中的一个六面皆雕刻着飞龙的褐色正方形锦盒。
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锦盒,面具男复又看向朱梓陌,声音低沉慵懒:“你是知道我的,说一不二。而且,这个锦盒和它里面装的东西,你应该比我更熟悉。毕竟当年最先拿到他的人,可是师弟你呀!”
“它不是十年前就被巫族抢走了吗?”毫不参假的怀疑。
看着面具男手中的锦盒,朱梓陌惊了,呆了,他不敢相信眼前的面具男居然从巫族手中抢回了那个东西!
巫族抢走的东西,从来没人能抢得回来!
“呵!”邪肆的笑声响起,紧接着是面具男不屑而狂妄的声音:“巫族就算再厉害也抵不过我六七年的算计!而且我想要的东西,从来没人能守得住!这一点,相信师弟你是深有体会才是!”
看着面具男手中的锦盒,朱梓陌忽地抬头看向面具男那戴着金色面具的脸冷笑:“当初你费尽心机走那么大一条弯路不就是为了得到它吗?如今它已经在你手中了,难不成现在你还打算把它还给我吗?”
朱梓陌绝不相信这个男人会有这么好心!就如同他不相信黄鼠狼会没事给鸡拜年!
面具男闻言却是轻笑,话语狂妄:“没错,贺礼就是它!但是你记住了,就算我今天将它当做贺礼送给你,日后,我想要的时候仍旧会将它抢回来!它最后绝对是属于我的!!”
话落,抬手随意一扔,面具男手中的锦盒于空中划过一道好看的弧线,朝着站在他对面的朱梓陌飞去。
“你别太猖狂,谁能笑到最后谁才有资格拥有它,何况你只是一个反王后裔,名不正言不顺,你今日所得一切本就不属于你,拥有天命之人的也绝不会是你!”亦是随意抬手接住朝自己飞来的锦盒,朱梓陌看向他对面的面具男,毫不犹豫地如是冷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