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广源城中,同白宇和侯泽同样彻夜未眠的,还有澹台宏宇于地理司二人。
时至晚秋,还未下雪,空旷的卧室内却炙热的好似盛夏,身披狐皮大氅的澹台宏宇盘坐在床榻上,在其怀中还捧着一定做工精致的暖炉,手捧着暖炉,炉中炭火的余温让脸色惨白的澹台宏宇脸上范现气一丝红润。
在其面前则平铺着一卷山海长卷,澹台宏宇手持毛笔细细描绘,笔锋苍劲,笔墨渲染出的狂涛怒浪不断冲刷着山崖,山崖上一道孤影剑指天边,绝美的意境下却又尽显侠客独有的放浪不羁于孤傲!
“公子,夜深了,您重伤未愈,应多休息。”
贴心的为澹台宏宇更换了木炭,地理司躬身说道。
澹台宏宇仍细细描绘着心中画卷,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对于地理司的劝慰不予理睬。
见状地理司也在没多言,恭敬的跪伏在一旁,不敢离去。
就这样,澹台宏宇手捧暖炉,一笔笔描绘着山峦,时间一点点过去,二人仍各做各的,相互之间从无半点交谈。
也不知过了多久,澹台宏宇手上的动作忽的停下,将毛笔放在一旁,小心翼翼的托起长卷,仔细审阅了半天,颇为得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看向一旁如同雕像一般的地理司:
“过来瞧瞧,笔法如何?”
闻言,地理司连忙起身,接过澹台宏宇手中长卷,仔细看了许久,当即眼前一亮:
“公子笔锋犀利,别具一格,尽显大师风范,小人佩服。”
瞥了眼地理司,澹台宏宇无奈摇头:
“虚伪。”
话落,却是扯过长卷,随手丢入炉火之中,转瞬间的功夫精心秒回的画卷已然花费一团飞灰,连同所耗费的精力一同烧的干净。
然而,澹台宏宇脸上却没有半点痛惜之色,甚至就连地理司也漠视着画卷烧的干净,竟没有一句劝阻。
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待到画卷烧的干干净净,澹台宏宇这才将暖炉推到一旁,任由地理司更换新的木炭,忽的嘴角上扬,莫名笑了起来:
“有些自傲了,留了一丝破绽。”
地理司小心翼翼更换着新的木炭,从始至终头也不抬,对于澹台宏宇突如其来的话语没有半点诧异:
“那五万柄法器,公子觉得该如何处理?”
“无须在意,任期继续发酵即可。你只要保证自己的工作不露出马脚即可。”
“是。”
将新的暖炉重新捧在手中,澹台宏宇话锋一转,笑问道:
“你怎么看待那位候掌柜?”
闻言,地理司想也不想便直接回应:
“小人同其打过几次照面,尚有些头脑,不过还远无法和公子相比。”
顿了下,地理司忽的抬头看向澹台宏宇,语气略显凝重:
“以小人所见,今日之局绝非此人所部,怕是另有高人。公子,可是要查明幕后之人身份?”
“无妨,既然这位‘高人’想要退居幕后,这么急切追根溯源岂不是少了交手的兴致。”
澹台宏宇淡然摆手,嘴角浅笑,眼眸中满是自傲:
“男人,可都是经不起挑衅的动物。既然这位候掌柜如此自信,同其过上两招也未尝不可。倒是你的工作最近有些松懈。乌蛟和烟定城方面为何迟迟没有传来消息,可是你的人出了岔子?”
噗通!
话音刚落,地理司脚下一软,跪倒在地。只一瞬间脸色竟变得比澹台宏宇还要惨败,冷汗顺着脸颊滚滚落下,就连声音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
“小人失职,已派半面人和遂无涯前去支援,还请公子再给小人一次机会。”
细细打量了地理司许久,澹台宏宇脸色依旧,语气依旧淡然,可脱口而出的话却尽显杀机:
“规矩就是规矩,超过了期限便是失职,无需多言,那二人处理的干净些,莫要留有破绽。”
只一言,便让地理司身子止不住狂颤起来,虽有千言万语,却不敢有半分违背,只得重重扣首领命。
“罢了,下去吧。”
淡然摆手,地理司二话不说躬身退去,直到彻底离开了房间,这才长舒一口气。
此刻的地理司已然是脸色煞白,背后更是早已经被冷汗浸透。
任由房间内温度再高,也远不及澹台宏宇的一句话令人胆寒。
胆战心惊的看了房门一眼,地理司惨白的脸色这才逐渐好转,俨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这位公子的手段,远远比表面看上去可要令人胆寒的多。
面对此人,哪怕自己亦是要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不然纵是手下亲信,也不会落得任何好下场!
房间内,澹台宏宇裹紧了狐皮大氅,再次持笔描绘着新的画卷。
澹台宏宇落笔很慢,每一次落笔都要经过仔细思量许久。
速度看似极慢,可大致轮廓却是很快在描绘出来。
这一次所画的,是一个人,羽扇纶巾,气质儒雅。只是澹台宏宇却迟迟没有描绘出五官,画中人的脸上空空荡荡,神秘的同时却又显得无比怪异。
待到毛笔落下,澹台宏宇却是紧盯着画卷审视了许久,暗自思量着画中人的真实面容,嘴角也不自觉泛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人生尽是无趣之事,不知道友可否让劣者提起杀你的兴趣?道友可莫要让劣者失望。”
话落,澹台宏宇并未将画卷投入火炉,反而精心装裱放在空荡荡的书案上。
若地理司在场,看到这一幕必会了然,公子对这位不见面容的对手升起了浓厚兴趣。
而往往作为公子的对手,下场都会生不如死。
这一次的对手,又能在这位公子的洗刷之下撑到何时?
澹台宏宇十分好奇!
恍惚间,耳边传来一阵响亮的锣声,伴随而来的便是打更人破锣一般的浑厚嗓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抬头望向窗外茫茫月色,澹台宏宇目光深邃,幽幽轻叹:
“夜深了。”
与此同时,远在千里之外的乌蛟山和烟定城两座城池内,两名身着雪白长衫的青年催动长剑,面无表情将眼前疯狂逃窜之人胸口洞穿,随着长剑抽出,殷红滚烫的鲜血如同花瓣一般绽放。
待到眼前之人重重落地的瞬间,二人身形衣衫,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