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印华瞪大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我说,你报错了仇。”鲛人公主笑了,这笑却显得异常凄凉。
她看着印华,几乎是一字一顿道:“你听好了。当年的岛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叫石冷。石家一直掌管着这个小岛。我当时只对他说,这个岛上的人杀了我的族人,他作为岛主,要负责。所以,他杀了我十六个族人。我便要这岛上的十六条人命。
“你们人类有几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不觉得我此举有错。并且,为了不让岛上一下子损失太多,我答应了石冷的要求,就是每二十年死四个人。八十年,正好死十六个人。”
“对于石冷,我只让他交出十六条命。但是我又不认识你们岛上的人。我怎么知道死的是谁?死亡名单是他交给我的。你们印家死了多少人,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鲛人公主冷笑,“你们印家哪一辈死多少人,都是石家人定的!”
“印华,我之前,还单纯地以为你只是负了我。你负了我,你变了心,但一开始你还爱过我。但现在看来,你从一开始接近我,就是为了报复。你竟……竟从没有爱过我!”
鲛人公主说完这句话,海面上风浪乍起,刹那间,这一方天地的太阳都近乎隐匿。
天地陷入一片黑暗。
黑暗之中,隐隐可见浪从海面上升起,那高度足以淹没整个小岛。
而岛上的人都如陷入了疯魔一般,他们互相殴打,为的就是争夺地上的珍珠。
而鲛人公主凌空而起,直直朝印华打去,似乎想一掌拍死他。
寂修见状,立刻拿出夜光杯。
“昔日西王母取瑶池水造就夜光常满杯。鲛人公主你给了岛上一片夜色。我便赐你一杯酒。杯遇夜色成葡萄酒。打打杀杀不好,醉一场吧。”随着寂修的话,夜光杯中的葡萄酒倾泻而出。
葡萄酒取自瑶池的天水,闻到酒味的人,全部都醉了。他们皆陷入了一个美妙的梦境。——瑶池之边,桃林深处,丝竹阵阵,美人妖娆……
他们从人间走上了仙境。他们从孤岛走向了喜乐。
他们愿意常醉梦中,再也不想醒。
鲛人公主按住头,看向寂修。“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夜光杯毕竟是神物,就连有大神通的鲛人公主都不免受影响,当即坠落在沙滩上。
她痛苦地按住脑袋,刹那间,海浪退散,风暴远去,而那蔽日的乌云也终究散去。
夜色退散之后,日光重新照彻人间。
沙滩上的人醒了过来,但宿醉的感觉让他们爬在地上,站都站不起来。他们浑浑噩噩,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旁,印华浑身是汗地爬在地上喘息,他也有些疑惑。他记得他遇到了杀机——鲛人公主那一瞬是想杀掉他的。但他很快陷入一个梦境,好似去仙境走了一遭。
他按着头,往不远处望去——印雪缓缓睁开了眼睛,她也受了夜光杯的影响,加之之前意识彻底被鲛人公主掌控,她委实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鲛人公主则一步步朝寂修和白折走去。“你们是谁?我要杀人,你们敢阻拦?”
“我想,你也并不是真的想再造杀戮。”寂修道,“鲛人向来为善,为何要因为一座恶岛,让自己变得与之同恶呢?”
听了寂修的话,鲛人公主蹙了蹙眉,良久之后,呼出一口气。“你说得对。我没打算杀人。我只是单纯想看看印华他……”
也罢,鲛人公主说到这里,挥了一下手。随后,海边走来一个人,正是明达。
他震惊地看着一海滩上倒着的人、散落四处的珠宝,以及——寂修和白折面前站着的鲛人。
白折见到明达,这才明白,原来鲛人是真的生性纯善。鲛人公主并没有真的借印雪的手杀死明达。她只是制造了一个假象。她为的,只是让印华的女儿成为众矢之的,让印华尝一尝她当年受过的困难。
再过了片刻,夜光杯对鲛人公主的作用散去。鲛人公主恢复法力,她重新凌空而起。
她仰起身子,面对着神庙的方向发出一声长啸,刹那间,神庙损毁,石像飞灰湮灭。
她再对着沙滩一声长啸,所有的珍珠立刻碎成了沙,风一吹,便把这些珍珠之沙全部吹进了海里。
鲛人公主做完这一切,看向石岛主的方向,说道:“石家人作恶多端。我不收拾你们,你们自有天收。这个岛,最终会败在你们自己手上!你们如今遭受的一切贫穷、苦难,都是咎由自取!”
随后,鲛人公主看向印华:“我叫风不悔。我说我姓风,带领着整个风族。但唯有我没有名字。你给我取名不悔。说你爱我不悔。如今,我不改名。我仍叫风不悔,却不再跟爱情有关。”
“印华,你所有的荣华都是我赐予的。你背叛了我,当着我的娶了别人,骗我欺我……让我为你掉进了眼泪。而你卖了我的眼泪,成全了你今日的富贵。我问你,你悔是不悔?”
印华听了这话,不由看向了鲛人。
她凌于空中,法力高强,是这片海域的神,是高高在上的大海之主。
她的五官美得不可方物,一度不敢让他直视。
最后,印华朝她跪下。他闭上眼,不由也流了一滴泪。“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是,你我终究疏途。就算没有那些仇怨,我们也不能在一起。你有大神通,是让人仰视的存在。我却只是个普通人。我只能生活在你的光环下。作为一个有担当男人,我做不到。”
“担当?印华,你敢说你知道‘担当’二字怎么写吗?”风不悔面上满是失望。
她看向他,又说:“好,你若要担当,我便把你所有的富贵收回来,如何?”
“你……你……不悔,别。别这么做。我们……我们有话好好说。当年我,我……”
印华急着辩解,站起来就要朝风不悔追去。“好,我们试一试,我们重新开始——”
“笑话!”风不悔大呵一声,那股力量立刻让印华跌倒在地。
而风不悔看向印华,良久之后,摇了摇头,好似看着这男人如今这般模样,她总算明白——她是彻底爱错了人。
这个男人,根本不值得她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