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该够了。我会找一个灵力极强的地方助她。”简彻道。
“如此。我有续命香,点于她身侧,可续命一年。”极夜说到这里,也有一丝犹疑,“可是目前我确实没看出有什么。不过,防备也总算胜过不做打算。”
“对,以防万一。”简彻说着,从极夜手中接过了续命香,朝极夜鞠了一躬。“多谢先生。先生接下来有何打算?”
极夜便道:“去找救我们出来的人。我答应过他们,会救治他们的家人,这便去履行责任。”
“此一别,不知何时有缘再见先生。”简彻轻叹一口气。
“有缘自会相见。”极夜说着,又着手写了一张药方给简彻,“这是我根据方才把脉的情况,为令妹撰的药方,按此服用三副,当对她极好。”
如是,简彻再三道谢后,极夜到底离去了。
临走时,极夜朝客栈中白折住的房间遥望了一眼,才离开。
他没想到,多年后他与白折重逢,是在灵骨斋。他亦没想到,他再见简彻,已成了他的敌人。
而简彻也没想到,他只以为极夜不懂他们门下的秘法,也低估了他的医术,并且他自己太过相信简笙,所以愣是没有把极夜“她其实没什么事”听进心里。
随后,简笙按极夜给的方子去抓了药,再亲自熬好了,随后一直等着简笙醒来。
当日晚上,简笙确实醒来了。
简彻喂她喝了药,简笙吃下去,起色确实好了不少。
简彻犹豫了一下,倒是给简笙讲了她体内还住着另一个人的事情。
简笙听罢这话,皱了眉。她看向简彻,突然道:“你还记不记得,师父刚收我们为徒时,对娘说的话?”
简彻摇了摇头。“不记得了。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师父的原话我记不清了。但我记得他的意思。他当时好像就提过,一具身体,两种灵魂,两种命格。还说,这两种命格日后会互为压制。哥哥,你说,这另外一个人格,会不会杀了我,要我死?”简笙不免担心。
简彻上前,握住她的手,“放心。我见过那个人格,她很单纯,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而且她看上去,很纯良的。当不会做这种事。而且,你昏迷期间,我见过天下第一神医极夜。他帮你看了,他说你体内两个灵魂互为依存,有一些共同的魂魄是共同拥有的。一方死了,另一方也活不成。所以,你无需担心。”
“如此……那甚好。”简笙笑了笑,在简彻看不到的地方,却握紧了拳头。
简彻帮她去烧水,她的眼里则写满了隐忧。
而等简彻烧完水回来,她已经知道,她要走的路,就必须要完成。
所以,她不得不利用简彻。
于是,当简彻端着水杯过来、想要喂她些水喝的时候,简笙对着他吐了一口血,然后彻底昏迷不醒。
这一次之后,连白折都没有醒过来。
对于简笙,这是她佯装出来、真的要死了的假象。其实她很健康,她不仅没死,还用完全的意志力压制住另外的那个人格——白折。
因为她怕。她怕自己这个人格被杀死、被取代。
到时候,简笙便成了白折。善良的白折,人人喜欢的白折。到时候,她的哥哥、她的师兄……全都会只记得白折,而把她忘记。
因为在他们眼里,或许她和白折都是一个人,谁活着都没关系。
只有简笙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她们是两个不同的个体。她们不得不共活在一个身体中,可是总有朝一日,她们会无法共存,她们会争夺这具身体。
而简笙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她装病的同时,一直尽力压制,不让白折这个人格重新出现。这一切,白折还一无所知。
而这一切在简彻眼里,只以为是简笙的身体确实出了问题。因为之前简笙昏迷后,白折还醒了过来。现在白折都不再醒来,简彻只能认为是她身体出了问题。
身体真的出了问题,自然纵魂灵安好,也无法清醒。所以,简笙、白折都不能再醒来。
于是,简彻一边为简笙点上续命香,一边寻找一处能够治疗她的地方。
简彻与简笙之前追求的长生之道,也是通过炼丹的方式。然则,他们的丹药缺少一味药、或者说缺少一种物质。
此下,简彻不眠不休地寻找,终于在巴蜀之地的这处湖泊里找到了这种药。
湖水可以作为丹药的药引,亦能为简笙续命。
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简彻连年炼制丹药,逐渐还找来了苏旭做帮手,却年年失败。不过好在这湖水确实神奇。简笙每用湖水沐浴之后,气色都会好不少,也竟然一直活了下去。
而虽然她醒来的时间常常很有限,但也总让简彻看到希望——因为这湖水,她死不了。
她虽只能终日昏昏沉沉、依靠湖水而活,但她没有死。
这一年年下去,简笙没死,可简彻知道,他终会老。他老了,就救不了简彻了。
终于,他想到了一个办法,炼丹时,画下符咒,以灵魂为引,练成丹药。
服下这样的丹药,确会获得长生。一旦意外死去,不会再有来世。因为灵魂已经做了献祭。
简彻这么做之前,去问过简笙。
简笙同意了。“我们活下去,我们这么厉害,我们不会有意外,我们不怕死。如此,又何惧没有来世?今生今世,能守着哥哥,我就够了。何况,如果我们能从灵骨斋取到和氏璧,我们就能改变这一切。”
“嗯。阿笙,你好生保重,一定要好好活着。”简彻立下誓言,“我一定会从灵骨斋取的和氏璧,我们倒流时空,用这种丹药给秦始皇吃……他能活,你就能活了。”
“谢谢哥哥。可惜阿笙没有来生,下辈子不知道要如何报答你。”简笙拥住简彻。
简彻只说:“傻阿笙。我是你的兄长,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不需要你报答。”
“哥哥,你进屋,你让我看看你,你怎么不进来?”简笙见简彻不进屋,自然觉得诧异。
他这些日子在不眠不休地炼丹,她总是很少见他。
屋外,简彻皱了皱眉,他垂下眼眸,看见了自己的一头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