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话说回来,寂修,你对这事记得怎么这么清楚?”白折问,“难道这木桩也是灵骨斋的东西,只是后来又再失落人间的?”
“对。那一次,我把这木桩寻了回来,只是之后,因为灵骨斋与简家那一战,我才再把它寻了回来。”寂修道,“那一次你在做别的任务。木桩是我亲自寻的,所以我记得清。也是因为这次的事,我把高铭声带了回来。”
寂修说到这里,白折倒是想了起来。高铭声是南宋末期来到灵骨斋的。时间已经过去太久,白折几乎想不起他是因为什么事件来到灵骨斋的。寂修的话提醒了她,正是因为游园惊梦这次的事,他才遇到千载难逢的天才剑客高铭声、继而邀请他进入灵骨斋。
彼时,正是杜丽娘逝世的三年后。
灵骨斋内。
寂修将手置于墙壁的位置,默念了一个地方。随后,他进入一间屋子。
这间屋子很少有人知道,包括高铭声和木寻安都不知道。而白折只是知道这间屋子,却不曾来过。
灵骨斋所在的房子,看上去只有两层楼、数个房间。
但实则,这里存在多个维度,也即多个空间。这些维度才是真正的灵骨斋。曾经,这些维度与洛阳、长安、金陵……里的某处地方重叠。后来,灵骨斋在秦淮河遭受重创。维度脱离秦淮河而去,慢慢与上海的这处地方重合。
因此,灵骨斋才选址在此处。
而寂修如今身处的这个地方,则是灵骨斋的中心,相当于它的心脏。
房间的四周皆是镜子。人置身其中,影子会被无数镜子投射,映出无数个人影。在这里待得时间久了,便如置身于幻境。
房间的中间放着一张八卦图,图的中央则放着一把勺子。
寂修是感觉到这里有异动,才走了进来。
勺子转动,指向了一个方位。
寂修旋即根据八卦图的显示进行占卜,发现一个方向有异动。八壹中文網
灵骨斋向来随当朝的京师迁徙而迁徙。南宋时期的京师是临安,因此这个时候的灵骨斋亦在临安。
按八卦图显示,异动的地方就在临安。
寂修测算清楚之后,离开这间房间,顺着八卦图指示的方向而去。
他一路来到梅花庵观。这里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寻着喧闹声而去,寂修便看见有一个人正在挖坟。而他的旁边,有人大声呵斥他:“你居然敢这么做?简直有违人伦、有违天道!你这是盗墓!我已经报官!一定要治你的罪!”
可那个人如疯魔了一般,根本不听劝,只自顾挖坟,要把里面的尸体挖出来。
周围有仆人般模样的人过来拉他,可他如疯了一般,见一个人上来,就撕咬、捶打。他看上去只是一个羸弱的书生,此时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真的把来的人都赶走了。
周围的几个仆人都鼻青脸肿的,或轻或重受了伤,一时都认为他疯了,愣在原地,不敢上前招惹他,只怕丢了性命。
这下子,这个人便更无所顾忌地挖坟。
他挖出了棺材,撬开了棺木,然后见到里面的白骨。
他望向一个方向,口中念念有词。“道姑,道姑,你在哪里?你来帮我把她复活啊!你来帮帮我!”
寂修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还真走来一个道姑。这道姑走至棺材前,叹了一口气。“柳公子啊,有误会啊有误会。我以为你只是让我复活一个刚死去的人呢。这人刚死,尸身完好,我自然可以帮你招魂。可眼前这个人啊,分明已经死去很久了!这就是大罗神仙,也没有办法啊。节哀顺变。这人啊,我救不了啦。”
道姑说完,转身就要走。
这人听了道姑的话,似乎一下子崩溃了。他眼中落了泪,人也立刻朝道姑扑去,竟是整个人趴在地上,手则伸出去抓住了她的脚腕。“你不能走!不能走!你钱都收了!我所有的钱都给了你!你答应我,你一定会复活她!”
寂修见状,轻叹一口气,上前在这人手腕一点,这人便立刻感觉手腕没了力气,于是手松了开来。
道姑如获大赦,拔腿就跑。
这人想去追,寂修拦住他。“人死不能复生。她的魂魄也早已离去。没人可救她回来。这道姑不过想骗钱罢了。”
“她的魂魄没有走……没有走……她来找过我,我们温存过,我感受过,她就在这里!”这人说道。
“那恐怕只是有东西作怪,让你产生了幻觉。”寂修叹口气,再问,“你叫什么名字?”
“柳梦梅。”柳梦梅开了口,“先生,你看上去气度不凡,一定不是寻常人。求求你,求你帮帮我。我捡到那画像,就爱上她了。我在这庭院许下心愿,希望真的见到她。于是,我真的梦见了她。只不过她告诉我,她只是孤魂,所以只能来我的梦里与我相会。她说了,她说她可以复活的……我只是想娶她……我答应过她,我不能食言啊……”
柳梦梅说到这里的时候,官兵已经赶到。
先前,凭着复活杜丽娘的执念,那几个仆人也只是寻常人,柳梦梅把他们赶跑了。但官兵们毕竟是练家子,加上柳梦梅此刻意识到他救不活杜丽娘,整个人意志消沉,因此反抗未果,当即就被官兵带走了。
离开之前,柳梦梅朝寂修投去了一眼。
可寂修能感到,这一眼只是单纯的看一眼,或许是对自己的出现感到好奇,或许只是他漫不经心的随意一眼。这一眼,竟没有任何求助的意味在里面。
或许是,他知道,杜丽娘复活不了、他也不想活了。他受那个梦的影响,已经没了任何的求生意识。
柳梦梅被官兵带走之后,人群渐渐散去。
最后剩在这里的,就是一直出言警告柳梦梅的人。
他看着寂修,神色间有几分警惕。但他也直觉寂修不简单、似乎也不是恶人,是以上前自我介绍了一番。“在下陈良。曾是杜丽娘的老师。这坟里埋的,便是杜丽娘。阁下是……”
寂修淡淡点头,道:“在下灵骨斋,寂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