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青母亲听了这话,自然觉得疑惑,便不由上前询问。“这位小姐,这话……倒是从何讲起?”
木寻安听罢,正要说什么,夏莺莺却是上前,一把拉住木寻安的手,算是阻止了木寻安。
“我只是想看看他的手札。他的后人对他有什么样的评价,我并不想在意,也不想干扰。”夏莺莺淡淡道。
这个时候,木寻安也算是明白了夏莺莺的顾虑。
如果要对苍青母亲和苍青解释苍城为什么要杀他的师父,那势必要把苍城和夏青青的种种过往同众人再解释一遍。
那意味着把夏莺莺的伤疤再血淋淋地展示给众人看。
他们的相爱,欺骗,甚至他对她那些惨痛的对待,都让夏莺莺难过。所以她不愿意再提起。
木寻安明白过来她的顾虑,低声朝她道了歉,便又面对苍青母亲,道:“虽然他是你们的祖先,但此事关于他的隐私,恕我们也不能相告。只是,关于他的手札我们可否去找找?有一些线索,可能能帮助我们。”
“手札……手札在的,可是上面也没有太多东西。”苍青母亲这般说着,到底也把苍城的手札找了出来、递给众人。
她面向众人,只有道:“几位既然是灵骨斋中人,我也不妨了。先祖与各位有什么恩怨,诸位找来了,也是缘分。那……那我先去给几位准备些吃的。”
“多谢了。”高铭声上前一步道。
苍青母亲立刻后,众人不迟疑地打开了那手札来看。
手札由苍城自己记录,是类似于日记一般的东西,可是他并没有写太多东西。
他记下了一些关键事件发生的时间和地点,但没有写太多感受和理由。
与夏莺莺相关的,怕是就一件事。
手札上是这么记载的:“三月初十,弑师。”
“冬月初七,堕仙。”
“腊月初八,找寻到关于灵骨斋的线索。”
“记不清年月了。到底还是没能活着找到灵骨斋。莺莺,对不起,不能再见你一面。”
此后,再也没有关于苍城的记载。
夏莺莺慢慢阅读完这些句子,不发一言。
木寻安见状,跟高铭声做了些商量,于是上前画下了一根白骨。
白骨为引,对准画着夏莺莺的那幅画,吸取着画卷的记忆。
末了之后,木寻安把白骨递给夏莺莺,“触碰这根白骨,你可以读到他的记忆。这记忆取自取画着你的画,这上面的记忆,便当是所有跟你有关的记忆。前尘往事,你读完,或许就该了却了。”
夏莺莺听罢,有些犹豫。好似将要站在他的视角面对这一切,她需要做一些心理准备。
但她终究伸出手,触碰到了这根白骨。
那一刹,站在了苍城的视角,往事的一幕幕、终于都浮现在了她的面前。
夏莺莺首先看到的,是苍城拜师后不久。那个时候,他也不过只有八岁。
那一年,他跪在了他的师父苍流面前。八岁的他,后背满是伤痕。
紧接着,他师父苍流的皮鞭一下一下、全部都抽到了他的身上。
“你的师弟是被谁杀的?”苍流一边抽打,一边质问。
“被妖杀的!”苍城握着拳答。
“那么,你要做什么?学道、学术法,学剑术,为了什么?”苍流问。
“为了……杀妖。”苍城道。
可是,当苍城说到这里后,他自己又有了一丝不确定。他看着苍流,不由问:“可是师父,如果那妖没有作恶呢?人有善恶之分,妖是否也有善恶之分?”
苍流听了这话,似是有些怒不可遏,扬起鞭子又狠狠抽了苍城几下。
苍城年幼的背脊立刻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苍流厉了声道:“妖没有善恶之分!妖都是恶的!遇见妖,就要杀!明白了吗?这是我们修道的责任!没有我们道士,百姓们都会被妖杀干净的!”
“我明白了师父!”苍城忙说。面对这样的师父,他有些害怕,整个人都在颤抖。
画面流转,来到苍流十八岁的时候。
苍流走至苍城面前。“你可还记得傅莺莺?”
“记得!莺莺她有消息了?”苍城很激动。
苍流厉了神色。“徒儿,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要修道之人?修道之人,当舍弃七情六欲!”
“是。徒儿错了!”苍城忙道。
“傅莺莺如今改了名,叫夏莺莺。她在天香楼卖艺。”苍流道,“你去杀了她。”
“可是师父……”苍城皱眉,“我为何要杀她?”
“她是妖。”苍流冰冷地说,“现在,趁她妖力没有形成,你要杀了她。”
“师父我……”苍城握拳,有了犹豫。
“她母亲是狐妖,作恶多端,杀人无数。”苍流道,“她则是半妖,因此不像其他妖怪一般,天生就有妖力。趁她妖力未成,你要及时杀了她,不要让她将来为祸人间!”
“可师父……我去杀别的妖行不行?我与莺莺幼年一同长大。我实在……我实在下不去手。”苍城皱眉。
苍流听了,厉了声音问苍城:“你可知为什么那么多人修道,但最后成仙者寥寥?”
苍城便答:“徒儿愚钝,徒儿不知。”
苍流道:“因为很多人不懂何为断爱!断不了爱,放不下世间的恩怨情仇,如何成仙?为师问你一句,你要不要成仙?是不是为师历年的栽培,都不作数了?”
“不!”苍城跪下,“徒儿不敢违背师父的教诲!”
那一刻,苍城似乎感觉自己的脊背隐隐作痛。那是常年在鞭子的鞭笞下形成伤痕的疼痛。更多的,则是来自于心里的隐痛。
“好!”苍流的声音愈加冰冷,“那就杀妖,断爱。杀掉最爱之人,你即可飞升成仙!因为老天会知道,你为了成仙,宁可杀掉最爱的人!这是你对上天表达诚意的时候!为了表达你的志向和诚意,你甚至可以娶了她。”
“师父的意思是……让我杀妻。”苍城皱眉。
“对。杀妻,断爱,立志了却前尘,这是你明志的大机会。同时,也是你作为道士的本分。”苍流道。
“徒儿明白了。徒儿……这就去找她。徒儿会娶她,然后……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