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文柏再度醒来之后,已经把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忘记了。他挠了挠头。“我……我怎么会在这里?我……哎,我记得,我是要赶去南京的啊!”
“你去南京有什么事吗?”木寻安问了齐文柏。
“我啊,我有个老朋友,病入膏肓,说是快去世了!我找了辆汽车送我,我是想连夜赶过去的,我怕啊,我怕看不到他最后一眼!怎……怎么回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怎么天都亮了?”齐文柏一下子站起来,走出两步,然后震惊地看向自己的腿,“我的腿……我的腿怎么……”
高铭声上前一步,忙说:“齐伯,这大冬天的,太冷,你要小心。我早上回来,看见你昏倒在弄堂口。你这腿又摔了一下,看来,因祸得福,反而摔好了。”
“可是……这怎么可能?这……”齐文柏说着。不过,他奇怪归奇怪,总是感到十分开心的。
但他转瞬想到自己在南京生病的好友,他的心情又低落下来。“不行不行,我得赶去南京。也不知道那个司机还在不在。哎,好不容易找了个要价便宜的司机。这人家要是等我一晚上没等到我,我这……”
“齐伯,你别急。我朋友多,我打个电话,拖人送你去南京。你别担心,你先坐会儿。”高铭声说着,便去打了电话。正好,他有一个同学要去南京,可以顺便捎上齐文柏。
齐文柏对灵骨斋的诸人千恩万谢,这便才往南京赶去。
他的腿突然好了,他自然也觉得这件事很蹊跷。腿长在自己身上,它由坏变好、还是感觉像换了一条腿,这还是有区别的。而对于这种区别,他现在的感触越来越明显。
虽然他现在能跳能蹦,但心里总隐隐觉得不对。他之前摔坏的是左腿。现在,他感觉右腿还是自己的、年迈的右腿,可是左腿不仅好了、好像还变年轻了。
在路上,他拉起自己的裤腿看了看,那左腿上的肌肤、纹理,分明都是个年轻人才会有的。但眼下,齐文柏挂念着老友,也便来不及深思这件事。
这件事,暂时也便过去了。
直至次日清早,白折一早接到齐文柏打来的电话。
“哪位?”白折出声问。
“是我,齐文柏,是白小姐吗?”齐文柏说。
“哦,齐伯,有什么问题吗?”白折自也从高铭声他们口中听说了齐文柏的事。此刻见齐文柏突然打电话来,她也有些担心,只怕他的腿出了什么事。
“没事没事。是这样的,我这位朋友他……哎,他病入膏肓,怕是活不了几天了。现在这个世道这么不太平,他想为儿孙留点钱财。他们家有一个古董,想……想问下你们要不要?”齐文柏道,“可能有些唐突了。不过,我看灵骨斋里很多古董,看样子你们应该是喜欢这些东西的、愿意买的。我就打电话问下你们的意思,如果你们没有意向,我再帮他去古董行、当铺问问。”
“有兴趣的。”白折笑了笑,“是个什么样的古董?”
“嗯,是一幅画。唐伯虎的画,《海棠美人图》。”齐文柏道。
“我知道了。这两天,我去一趟南京。”白折道。
“是,这图我一个人运回去,我不会保存,难免出现意外。你能来,也好。那麻烦你了……”齐文柏说着说着,语气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哎,我这个老头子啊……从搬过去开始,就一直麻烦你们……”
“没事。”白折笑,“你最先给我们打电话,表示你相信我们。你相信,我们给出的价格公道,相信我们的人品啊。齐伯,你把地址给我吧,我这两天就去找你。”
“好。多谢。”齐文柏说着,报上了地址。
也确如白折所说,齐文柏如此,就是把灵骨斋当做最信任的地方所在。他这朋友叫丰正奇,如今除了这副字画,也没有别的遗产了。
他们不懂得鉴赏,一来不知道这画的真假。二来,他们即使知道这画的真假,也不知道这画到底能卖多少个大洋。若他们之间去古董行或者当铺,怕是要被忽悠了。最重要的是,他们需要钱。他们要是找了不靠谱的当铺,这钱迟迟不能到位,甚至当铺赖账,他们就完了。
思来想去,齐文柏便想着找灵骨斋的人最为靠谱。
白折放下电话,打算上楼去收拾些行李,便看见寂修来了。
这灵骨斋说小是小,说大却也大。无数空间重叠在这里,便于储藏着各类物品和白骨抄。寂修这些日子都在不同空间中穿梭。他不说,便根本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白折这些日子都没怎么见到寂修,今次总算见到他走下楼来。
“寂修。”白折朝他打招呼,有些担忧地皱了皱眉,“你看起来很累。”
“我没事。倒是你们,这些日子为了寻回那些物品,才一直在奔波。刚才,是齐伯的电话?”寂修问。
“对。我去趟南京,帮他一个忙。”白折道,“就是买回一幅画,无甚要紧。”
“嗯。我同你一道去吧。”寂修说。
白折听了寂修的话,却感觉到了诧异。一般的小事,是根本用不着寂修出手的。他的命运似乎与灵骨斋相连,所以他更多的时候,是待在灵骨斋里,或查询典籍、或整理东西,是一个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的人。
之前灵骨斋的诸多事宜,他也甚少插手,都放心交给白折去主导。今次,不过是去南京买回一幅画这种小事,他为何要去呢?
似是明白白折为何感到奇怪,寂修上前一步:“齐伯那晚的遭遇,我也听说了。这种时候,我便陪你去。现在,灵骨斋的任何一人,都不要出岔子。你跟他们三个说一下,我不在的时候,任何人都不要出灵骨斋。”
“好。”白折点头。她看着寂修,他的皮肤似乎因为这些时日都没见阳光的缘故,显得异常苍白,没有一点血色。他那淡漠而通透的眼,似乎有了那么一丝倦意。
——他到底有多久没休息过了?他到底遇上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