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岑青愈发惨白的脸色,白折再开口:“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死者已矣,活着的人要好好活下去,才不辜负死去人的期许。”
“不……不,我不相信你。你果然是来搞破坏的。我不会让你见到小梅!你……你……”岑青起身,他的面目有些狰狞,像是极为愤怒,“请你离开!”
面对他的愤怒,白折尚显平静。她看着他,道:“我如果是害她的,我目的是什么?”
便是在这个时候,屋内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李郎……李郎……你在哪里?或者哥哥,哥哥你在吗?这里为什么这么冷?”
这,是那岑玉梅醒来的声音。
看样子,是她彻底“复活”了。
白折蹙眉,却见岑青已来不及跟自己对峙。他愤怒的神情马上变得小心而紧张,立刻跑进了屋。
白折站了起来,却是跟上他去到了屋中。
岑青上前,一把把岑玉梅抱起来,扶她到了床上躺着。“小梅,你先躺好。”
看着岑玉梅脸上、身上真的再无失败,整个人都变得红润起来,岑青十分开心。“太好了,你还活着,太好了!”
岑玉梅笑了笑:“我昨日刚与李郎结为夫妻,我当然要活过来,我可舍不得死。哥哥,辛苦你了。只是……这李郎呢?”
“他回家有些事。你知道,这次婚事特殊,他们家里人都知道你死了,若是知道他与你成亲,怕以为他魔障了。所以这事他没告诉家里。他家里怕他因你的死太过伤心,给他安排了相亲,他得回去安抚一下。不过你别担心。”
“什么,李郎……李郎他去相亲?他……”岑玉梅握紧岑青的手。
岑青只笑:“你放心,你只需要好好养身体。我跟李泰商量好了,他先安抚好家里,他作出一副肯相亲的样子,他的家人便知道他已经走出来了。这样慢慢的,见他还没有相中姑娘,但他的家人只要知道他情绪正常,就知道他已经走出来了。这样啊,过个半载,他再把你正式带回家,就说你是一个跟小梅长得相像的人,他们家里啊,肯定就不会怀疑,直接接受你了。”
“也是。我现在刚活过来,气色也不好,他们家里人看着我,肯定会疑心。那好,等他安抚好家里,我再跟他回去。可是,他会来看我吗?”
“当然。他抽空就会来看你的。”岑青笑,“我一开始也担心李泰那种富家少爷不会对你真心。可是你看,他为了你造了这十里梅林,还为你打造了这方庭院。就连你死了,就算昨日你身上有尸斑,他仍是娶了你。他对你是真心的。你们好了,我也放了心。”
“嗯,哥哥你放心吧。你也要赶紧娶嫂子才是。”岑玉梅笑笑。
岑玉梅与这般说这话,见到了进屋的白折。
也不知怎么,她一看到白折,浑身就抖了一下。“你……是谁?”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晕了头,竟觉得白折的容貌有些熟悉。
白折看向她,却是直直走向她,问:“你不是岑玉梅,你到底是谁?”
“你……”似乎被白折说中了心事,这岑玉梅的脸愈发苍白了。
她害怕,怕得浑身都在发抖。
“够了!”岑青上前,忙把岑玉梅护在怀里,随后对白折怒目而视,“请你离开!这里不欢迎你!小梅她好好地活了过来,我都看在眼里,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白折看了岑青一眼,再看向岑玉梅一眼。岑玉梅适才的表现,已经印证了自己的想法。这岑玉梅早已死了,现在只是有心人借用了岑玉梅的身体。只不知,这人到底什么,也不知道此人到底是谁罢了。
于是白折只对岑玉梅说:“你无害人之心,我看得出来。所以,我暂时不会对你做什么。但我要告诉你,借来的东西就是借来的。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永远失去了。有些东西,如果不属于你,就一定不会属于你。你兀自执着,倒头来还是都是一场空。”
白折对岑玉梅说完,又看向岑青:“今日我言尽于此。此后如果有需要,你可以来灵骨斋找我。公孙巷,灵骨斋。我姓白。”
白折说完这话,撑起红伞,直接穿过墙壁就离开了。
这一下,看得岑青目瞪口呆。——看样子,白折并不是不怀好意。她有穿墙的神通,又知道这么多事,她怕是一个神仙。
只是,若白折是神仙、白折所言都是真的,那么……自己这个妹妹的复活就是有问题。
岑青抱着岑玉梅的身体僵了僵,却听得岑玉梅又说:“哥哥,那人的话我听不懂。我饿了,我想吃梅花糕,好不好?”
梅花糕,分明是岑玉梅从小到大最喜欢吃的小吃。岑青看向岑玉梅,她脸上的血色渐渐在恢复,她的眉眼都含着笑意。——这样的小梅,又怎么可能不是他的妹妹,她当然是他的妹妹!
“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买。”岑青扶岑玉梅躺好,也就往门外走去了。
岑玉梅看向岑青的背影,笑了。她笑得开心,仿佛等了百年的时光,终于收获了幸福。
而走向外的岑青已觉得,不管这妹妹假也好、真也好,重要的是,她总算又活着出现在他的面前了。她在他身边,会说话、会撒娇、会哭会笑,她活着就好,被谁利用了,并不重要。他只要她活着。
他们父母早逝,是他一手把岑玉梅带大的。她是他唯一的妹妹,他们小时候很穷,一起吃了很多苦,遭了很多罪。但哪怕最苦最累的时候,他的妹妹总会把最后一块馒头让给他,把唯一的肉留给他。他自然格外珍爱她。
知道她与李泰相爱的时候,想着妹妹总归长大了、要离开自己了,他就像所有的父母一样,有些舍不得、也有些吃醋。但他终归想着,她幸福就好。
但是她竟然生病去世了。那个时候,不仅李泰的天塌了,他的天也塌了。
现在,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他什么都不会再在乎。他只要她活着。她活着,他就活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