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折看见屋外来人,开了门,侧了身,迎了他进来。门外的人,正是王天佑。
这王天佑果然在女儿又陷入昏迷后,第一时间还是回自己的家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心想,他总不至于那么倒霉,难道竟有人意外闯到他家,发现了昏迷了阿香,再将她送去救治不成?
王天佑这一回去,便看见了白折留下的字条。阿香不在家,王天佑一方面是记挂着女儿的安危,另一方面是莫名担心自己的所作所为败露了,便在第一时间朝这灵骨斋赶了过来。
打开门,见到王天佑,白折眯眼,冷声道:“你倒来得快。看来,你虽然能面不改色害了自己妻子的命,面对自己孩子的命,你还算在乎的。”
听了白折这么说,王天佑瞪圆了眼睛,他自然没想到白折竟然能知道他的所有事。
王天佑咽了两口唾沫,打量了白折几眼,又忍不住看向了在这屋中显得气质尤为出众的寂修。寂修长衣长发,他坐在沙发上,一双眼清冷却又凌厉,让人不敢多看。
王天佑先后被白折和寂修的气场震住了,一时不知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只觉得心头怵得慌。他正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怎么办,便又看到一人走了过来。
那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似游戏人间的纨绔子弟,可当他的视线看向王天佑怀里生病的少女时,双眸里到底多了几分怜悯。这人,便是极夜了。
极夜上前,从王天佑怀里接过他的女儿,随后为他诊脉。
王天佑这下便突然跪下了。“几位……几位真的能救我的女儿?”
极夜看王天佑一眼。“这是顽疾,还是先天性的,我会再看看。”
极夜说完,抱着少女便朝楼上去了。
白折便对王天佑道:“你的妻子在楼上,你要不要见她?”
“她……她也知道我……放弃了她?”王天佑面有难色。
“是。”白折道。
王天佑听罢,便低下了头。“先不见吧。让我想想……让我想想怎么面对她。”
“那你坐吧,请你喝茶。”白折说着,便招呼王天佑坐下了。
寂修沏好了第二壶阳羡茶,给王天佑斟满了一杯。
王天佑坐着,没太敢喝,只是捧着茶杯低着头。他很宝贝自己的女儿,戒心也很强,按理绝不会随便把女儿交给一个陌生人。可刚才也不知怎地,他看见极夜,就觉得很放心,觉得极夜就是拯救自己于危难的圣人。
但眼下,他到底不知自己来到了什么地方,紧张得手都在发抖。
白折坐在了他对面,开口问:“那个铜盆,你从何处所得,又是如何知道使用它的办法?”
“纯属偶然。我之前穷得很,女儿又没得救,有一次走到河边,心想跳下去算了。本来我也没想真跳,结果走到河边,竟然脚下打滑、掉进河里去了。”王天佑道,“我当时也的确沉了水、也真的失去了意识。可是醒来后,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竟然坐在这个铜盆上,而且我手上还有个鱼竿。”
“那你又是怎么发现这铜盆和鱼竿的玄妙之处?”白折问。
“我本就觉得奇怪了,我莫名从水上变到了陆地上,这铜盆被我压着、居然没有压碎。”王天佑道,“我当时觉得天可怜见,觉得这铜盆肯定是神器,它是上天拿来救我的。我也算有了些信心,既然老天再给了我一次机会,我就好好活下去。我把这铜盆带回家,也是为了让它提醒我那天发生的事情,让我别再轻生。”
说了这么许多,王天佑总算觉得有些口渴了,交谈了这么些,心里的戒备也放下许多,便拿起面前的茶喝了一口,再道:“后来吧,卖鱼卖不过别家,我闲着没事,就琢磨起这个铜盆来。这铜盆和这鱼竿是成对出现的,我只是随便试一试,把铜盆注了水,把鱼竿放进去,谁料竟钓出一条鱼来。”
“你当时心无杂念,想来这鱼你吃了之后,并没有事。”白折道。
“是啊是啊。”王天佑咽了一口唾沫,“所以,我一开始是以为这盆能实现我的任何心愿。我当时就是觉得饿,没有半点其他念头,吃了这鱼,就没有事。再后来,我又用这盆钓鱼的时候,就许了愿,希望铜盆显灵、能够救我的女儿。可是它出来的还是鱼。我正好有家鱼铺,干脆多钓了几条拿去卖。谁知这一卖,便渐渐传出有人吃了我的鱼生病的事情。鱼卖出去了,我女儿的病竟然好转了。”
再后来的事情,王天佑不说,白折也猜到了。这王天佑许愿过一次愿,愿望是女儿能够好起来。他虽钓的仍然是鱼,但这鱼卖出去后,女儿的病果然好转了。于是他开始在每次用这盆钓鱼时,都许愿女儿的心脏能够好起来、成为一个正常人。
被赋予了愿望的鱼被卖得越来越多之后,便引起越来越多的人生病。王天佑再去一打听,发现那些人生的是怪病,他们还会呼吸,但偏偏心脏不会跳。然而,她女儿的心脏却似乎恢复了正常、变得能跑能跳。
王天佑琢磨出了门道,便天天对着铜盆许愿。她的妻子也试过一次,可是她的妻子不知道使用铜盆的时候需要许愿才行,所以没有成功,也就一直以为自己的丈夫才有这样的神通。丈夫去了巡捕局几日未返,她便着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也是因为她不知道这个门道,最后被诱得自行服下了这鱼。
白折暗自摆了摆头,随后又道:“这里是灵骨斋,专门保管此等邪物。这个铜盆和鱼竿,还请你交还我们,莫要让它再害人。”
“这……可是我的女儿……”王天佑握了拳。
“刚才带走你女儿的是极夜,他是活了两千岁的神医。他会帮你的女儿做诊治。如果他都救不了你的女儿,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够救她。还是说,你仍想用妻子的命换你女儿的命,你这样对你的妻子公平吗?”白折问。
王天佑接下来说的话,则让白折彻底惊讶了。“女人有什么,不就一个生育工具吗?她这么些年没给我生儿子,我不怪她,可是她除了当累赘,也没什么用了。当然,这么些年了,夫妻感情也是有的。可是女儿十二了,过两年就能赚钱了。我女儿长得漂亮,随便卖出去,也能卖几十大洋,我妻子却是一点用都没有。等我有了钱,我再找一个年轻漂亮的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