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棠梨诧异地看向沈妄言,拎着食盒的手指收紧,骨节泛白。“您是来求医的?”
沈妄言抬步朝沈棠梨走来。沈棠梨嘴角扯出一抹柔软的笑:“是,来求医的。”
她的眸光越过沈妄言,落在从后门进来的苏萝身上,“舅舅给我找到苏神医,她的医术很好。”
沈妄言低低“嗯”一声:“是挺好。”
两个人相顾无言。沈棠梨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手指抠一抠食盒,到底没有忍住,询问道:“手怎么伤了?”
“不小心伤着的。”
沈妄言垂下眼帘,淡淡睨一眼受伤的手臂,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幽暗的眸光变得格外深邃,克制道:“您先忙。”
一转身,进后院。沈棠梨盯着他的背影,眼底浮上水雾,能够猜到他为何受伤。只怕是管家做的。“你认识他?”
苏萝来到沈棠梨身旁,状是不经意的说道:“我在巷子里遇见他,被黑衣人给追杀。”
沈棠梨咬住苍白的嘴唇,点了点头。他们两个互生情意,因为沈妄言身份低微,父亲生生拆散他们。警告她不许与沈妄言来往。否则,便叫他横尸荒野。这一年来,沈棠梨遵守约定,与沈妄言断绝关系,却未曾想到,父亲还是不肯放过他。沈棠梨吸一下鼻子:“谢谢你。”
“举手之劳。”
苏萝走进柜台里,开始给沈妄言配药。沈棠梨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这是我特地为你做的蒸酥酪。”
苏萝眼中闪过惊讶,弯眉笑道:“我挺想尝一尝蒸酥酪,一直没有机会,你倒是满足了我的口腹之欲。”
苏萝放下草药,洗一下手,揭开食盒盖子。一碗乳白的蒸酥酪映入眼帘,洒上干果仁碎,还有稀罕的樱桃。极致的白与极致的红交相辉映,对视觉上有一定的冲击,勾得人食指大动。苏萝拿起勺子撇一口放进嘴里,口感醇厚滑嫩,如冰浸牙齿,清甜甘冽,十分解暑气。“你是放在哪里冻的?特别好吃!”
苏萝一口气将一碗蒸酥酪吃完。“我让人买了冰块,将碗放在冰盆里。”
沈棠梨看她吃的一干二净,心中的抑郁消散,柔声说道:“你喜欢的话,我每日给你做一碗。”
“不用,你好好歇着。”
苏萝可没有那么大的脸,劳烦病患给她每日做吃的。“偶尔吃一顿就好,多了腻的慌。”
“我将你当做好朋友,你不用跟我客气,想吃的时候,可以来我家。”
沈棠梨拧紧手指,真怕苏萝会拒绝。“我们难道不是朋友吗?”
苏萝挺喜欢沈棠梨,弯唇笑道:“你别跟我客气。”
沈棠梨欢喜道:”好。”
她将碗放进食盒里,眸光扫一眼后院,不见沈妄言的身影。沈棠梨取出一个钱袋子,放在苏萝的手里:“这是他的诊金。”
“不用给诊金,他在这里干活抵诊金。”
苏萝将钱袋子还给沈棠梨,意味深长道:“他身为一个男人,不会希望你给他掏钱。”
“我不是折辱他。”
沈棠梨红了眼圈,她只是想沈妄言过得好一点,而不是受她的牵连成为亡命之徒。她喉口哽咽道:“清河镇对他不安全,你让他早日离开。”
苏萝应允下来。沈棠梨离开医馆。苏萝若有所思的望着后院,便见沈妄言从后院进来,脚步沉稳的走到她面前,一双墨黑的眼睛,隐隐透着红色血丝。“你和沈小姐是什么关系?”
苏萝有些好奇,两个人之间的氛围很古怪,像一对分手的恋人,可两个人又都放不下对方。沈妄言眸光深暗,没有回答苏萝的问题。“你们是被迫分开吗?”
苏萝想到追杀沈妄言的人,颇为同情的说道:“有的事情不是退一步就能够风平浪静,换来的可能是对方的穷追猛打。”
“咱们人活这一辈子,总有自己想要的东西,并且为得到它而努力。”
“你不是甘于平凡,甘于认命的人,何苦步步退让呢?”
“为何不拼搏一把呢?”
苏萝倾身凑到他耳边说道:“你能忍心看她嫁给别人?”
沈妄言额角青筋突突跳动,眼底迸发出凌厉的光芒,阴戾的射向苏萝。苏萝摊手,“你若想做个懦夫,当我没说这话。”
沈妄言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虬结。苏萝将几包药塞他的怀里:“一日吃两次。”
“等等。”
沈妄言哑声开口,沉默良久,方才询问道:“她可有说什么?”
“有啊,多着呢。”
苏萝笑眯眯的说道:“她想跟我做好朋友,每天给我做蒸酥酪。”
沈妄言双目一沉,脸色阴沉。苏萝没再逗他:“她请你早日离开清河镇,这里对你而言不安全。”
沈妄言闭了闭眼眸,拳头捏得咔咔作响。“你的武功挺不错,从军也好,武科举也罢,条条路子,都能让你平步青云。”
苏萝言尽于此,看见有病患进来,田仁心和高百效都在诊治病患,她走过去接待。沈妄言仔细琢磨苏萝的话,黑魆魆的眸子里跳动着火光,仿佛燃起了生机。——晚上饭点的时候,苏萝乘坐马车,手里捧着一张她画好的地图,上面用墨笔给画了圈的,全都是镇上酒楼的位置。一家家的踩点过去,观察他们的生意,并且叫上一道菜试一下口味。尤其是天香楼,百味楼,福记酒楼。这三家百味楼生意最火爆,口味不错,价钱相比其他两家贵。福记酒楼装修的清雅,价钱是三家最低的,口味一般,客流还行。天香楼生意最不好,勉强维持不亏损。口味比不上百味楼,但是比福记酒楼好吃。位置也算可以,偏生就是经营不起来。苏萝坐在天香楼大堂一楼角落里,挑起一只虾仁塞嘴里,肉质硬,并不鲜嫩,还有一股腥味,她蹙一下眉,艰难的吞咽进肚子,放下手里的筷子。掌柜走过来,扫一眼没吃几口的菜,笑呵呵的问道:“饭菜不合胃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