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掌柜身为酒楼的掌柜,自是对察言观色方面更关注几分。
听到安珞口中的“我们”,他顿时以为安珞这是知道他背后是齐王后,对他改变了态度。
这么一想……他还真得感谢齐王,在花朝节那晚正好救了安大小姐落水。
纵然这安大小姐性格凶悍,可到底也是女子,面对救了自己之人,再硬的性子总难免软和几分。
这样想着,赖掌柜不自觉就放松了些,对于安珞的问题也没有多想,便尽数说起了他知道的那许多、同样要分利一半于闵景耀的商铺。
“……这还是我们天香楼啊,每年进项多、收益大,殿下才只要我们五成,像是西街那家银楼,那可就不止五成了,听说他们每年要分出近八成收益给殿下才行。”赖掌柜说道。
安珞闻言眉头微皱,她本以为要五成已经够黑了,谁知这竟然还是对她们天香楼格外优待的结果?
“这般……那银楼岂不是只剩了两成的收益?”安珞继续套着赖掌柜的话,“只两成收益,岂不是还不如直接卖了铺子,离京去过活。”
“嗐,东家你这就是说笑了,这铺子又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卖掉的?”赖掌柜状似高深地摇了摇头。
安珞又追问道:“如何不能?京城可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西街的铺子又都是旺铺,难道还出不了手?”
“这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这不是齐王殿下在呢……他们就是想卖,知道内情的也不会……为了个店铺得罪齐王不是?除了和他们一样的外乡人,真找不到接手的买主……”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熟悉燕西楼的脾性后、就那般放松了警惕啊……谁能知道他那前东家,会这么不声不响地就将这天香楼给转手?
赖掌柜这话说得有些含糊,但安珞还是听出了他的意思。
这话是说,闵景耀不但如今吸着那些店铺的血,甚至还不许他们转手?亏他还是个皇子,这般行径,与那欺行霸市的地痞无赖又何异之有!?
“……难道就没人想过报官?”安珞眉头皱得更紧。
从她与尤文骥最近的接触来看,她不觉得尤文骥若知晓此事,会置之不管。
赖掌柜却是呵呵笑了两声,只觉得这安大小姐果然不过是个才及笄的小姑娘,想的还是太天真了。
他说道:“这种事怎么报官?民不与官斗可不是说说的,更别说那可是皇子了,便是告赢了、现下得了银钱,那之后可也是得罪了齐王,又还能有什么好日子过?谁人不知当今几个皇子,这太子之下便是齐王,满京城又有几个能不惧齐王殿下权势的……”
“我安远侯府便不惧他。”安珞冷冷打断了赖掌柜,朗声唤道,“卫光!”
赖掌柜察觉到安珞话中骤然的冷意、顿时一个激灵,人也跟着清醒了几分,这才注意到安珞脸色不善。
但他还来不及细想为何,卫光却已经应了一声、进了门。
“小姐。”卫光推门而入,拱手等着安珞吩咐。
安珞站起身,瞥了一眼还懵在原地的赖掌柜,吩咐道:“把他押下去关起来,好生看管,这几日暂且别让他离开。”
这事她原本不知道也就算了,如今知道了,便不能放着不管。
她本还想今日就将这姓赖的赶出去,如今看来,倒是不得不再留他两日,以免打草惊蛇了。
“是!”
卫光应了一声,眼疾手快地一伸手便堵住了赖掌柜的嘴。
赖掌柜此时才反应过来,刚张嘴欲叫,便被卫光制住。
他眼神惊恐地挣扎了两下,却如何能抵得上会武的卫光?亦是丝毫没有换来安珞半个眼神。
安珞略想了想,又道:“你一会将他安置好后,就随便找个伙计去与那小二讲,只说替他传话,说他贪墨天香楼银钱一事如今被我发现,勒令他三日之内将贪去的银钱归还,其中就包括刚刚小二那五十两,限那小二明日就将银钱还来,否则就要去报官。”
卫光微微一愣:“可那小二……看着不像拿得出五十两的样子。”
“小二当然拿不出来。”
安珞点点头,肯定了卫光了推测。
“只是我要的也不是那五十两,我要的是那小二狗急跳墙,去找他姑姑说点什么秘密出来,这样赖夫人急着去处理外室,赖掌柜不出现只会被他们当成是不敢露面、躲了起来……随便扣他个三五天也不会引起怀疑,这时间也就足够我去办我要做的事了。”
听了安珞的解释,卫光顿时了然,便压着赖掌柜去办吩咐他做的事,安珞也就此离开了天香楼回府。
她来之前,本以为自己只是来将新的命令下达给甘湘,却不想又是从卫光那得了有关影符的新信息、又是从燕西楼手里白得了一间天香楼、更别说还又知道了闵景耀一桩恶行。
只是这管肯定要管,但要如何管,她却还需好好思量一番……
毕竟这最简单的方法,便是她出钱,将那些店铺都收购到她们安远侯府名下,邹太夫人送回来的那几十万两银钱,倒是差不多足够她完成这计划。
只是这样,也不过能让那些商人有了机会离京,可已经被闵景耀吞进去的诸多银钱,却也就再没有机会能追回。
……还是得想个办法,让闵景耀将那刮走的银钱全都吐出来。
安珞思索间,马车便回了府。
她才回到漱玉斋,便听绿枝来禀报,说是见雨小哥来传话,昭王殿下又来了府中,此时还在琨瑜堂和她大哥一起、等着她回来后去相见。
“昭王又来了?可有说找我是何事吗?”安珞摘下帷帽问道。
太清观一事已经解决,纵然还有些什么后续的消息,只要让她哥告诉她也就是了,哪有什么还需闵景迟亲跑这一趟……还非得见到她的面?
绿枝接过安珞递来的帷帽:“听说是……太清观救出那些女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