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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春蒐在人心惶惶中草草结束。
慕容元嵘虽没有猎到白虎皮,但其他的倒是猎了不少。
狩猎回来后,丞相家的腊肉、腌制的咸鱼估计得吃到过年去了,各种山珍海味,应有尽有,就连丞相家看门的小厮都分到了一只野兔。
整个丞相府的人都喜气洋洋的。
尤其那开门的小厮,之后见到四殿下,开门开得都殷勤了不少。
回到京师之后没多久,众人便发现,太子和定西侯府的小姐走得频繁了些,这风向立马就不对了。
因为某些心照不宣的原因,太子大婚的年龄本就大了,为了一国根本,太子妃与太子完婚后,应尽快为皇室开枝散叶。
显然,一个太子妃是不够的,侧妃也在物色之中,而当初永嘉公主的赏花宴,也颇有为太子选妃的意图。
只是看如今这阵仗,太子这是因为救命之恩,看上韦家之女了?
这边太子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那边五皇子慕容元逍似乎也对这位韦家之女上了心,时不时地相邀,还送上了一些女孩家喜欢的小玩意儿。
别问他们这些人是怎么知道的,实在是五皇子的花名在外。这不,自打春蒐回来,他竟然一改往日拈花惹草的风流姿态,一心一意扑在了韦家女身上,这让他往日那些红粉知己吃醋不已,隔三岔五的找到韦家女警告一番,被后者一一怼了回去。
于是,很快,一些见风使舵之人便行动起来了。
这韦红裳可不简单,引得两位皇子倾心不已。而侯府小姐的身份也够分量,要不是太子妃已定,就是作太子妃都是够的。而如今么,若是嫁太子,便只能是侧妃了。但如果是嫁五皇子,那便是正妃。
反正不管哪个,韦家韦红裳今后的身份必是无比高贵的。
仿佛一夜间,定西侯府门前就变得热闹起来,来拜访侯爷的人多起来。但韦侯爷可不是一般人,根本不为所动,不管谁来套近乎,都不冷不热的,压根看不出一点喜庆之色来。
既然侯爷是个老顽固,这条路走不通,那各家小姐也使出了浑身解数,开始打着游园、小聚的由头,频频给韦红裳发帖子。
这回,韦红裳倒是聪明了许多,不再冷冰冰地得罪所有人,反而欣然前往。
一个有意讨好,一个照单全收,自然就是宾主尽欢,结成了好姐妹。
这不,京师里一些小官之女,或是和聂暄和素有龃龉的,与京师的名门闺秀们格格不入的小姐们,比如章灵曼——礼部侍郎之女,亦是向韦红裳靠拢过来。
她们也曾想向准太子妃示好,可袁家那位只知一味读书习字,将自己关在太傅府邸,几乎婉拒了所有应酬,也不与人争锋。
退而求其次,众人也就把主意打到了韦红裳身上了。
这不,马上上巳节也快来了,最初这个节日是用来祭祀神灵,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的,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烧香祭拜先祖,祈求祖先保佑家族平安、幸福了。
有些人会选择在家中或者祖坟上烧香祭拜,而也有的人家会选择寺庙前去祭拜。
京师城里的夫人小姐们,达官贵人们尤其喜爱提前出发,去祁城的衡岳山——第一寺庙之称的灵济禅寺烧香祭拜,礼佛祈福。
可不单单只是烧香拜佛,这个季节,山里的花儿都开了,争相斗艳,正是无限好春光的时候,还适合踏青。
章灵曼想着接近韦红裳,便提议,一道结伴去灵济禅寺祈福。
章灵曼在旁碎碎念,韦红裳的思绪却飞到了别处。
祁城不就是她当初被韦琨惩戒,送回老宅子,那老宅子所在的地界么?而灵济禅寺,就是那个她日夜去叩拜,以博得监视之人同情,将其趁早接出老宅的寺庙。
突然,她出口打断了章灵曼絮絮叨叨、漫无目的的话,问道:“你说什么?灵济禅寺是皇家寺院?”
章灵曼不清楚为何原本兴致缺缺的韦红裳突然就变得兴趣盎然起来,继续道:“那可不!历任灵济禅寺的主持佛法高深,几乎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掐指一算,便能知晓天下事。”
“这事可是有典故的,据说,当年大盛朝的先祖皇帝还未揭竿起义之时,途径灵济禅寺借宿,当时的主持观他相,乃龙凤之姿,天日之表,料定其有大贵气之相,又让他抽了之签。先祖皇帝抽到了一支帝王签。”
“这是何意?”韦红裳问道。
章灵曼虽然不屑韦红裳竟然连大盛朝的历史都不清楚,也不知道有没有读过书,武夫到底是武夫,但还是回答道:“帝王签乃三大名签之一,一共三十三支之多,几率这么大,未必就能抽中,更何况,帝王签只有皇室中人才能抽,已经数百年没有人抽中过了。”
“不知什么原因,竟被先祖皇帝给抽中了,兴许是天意如此,先祖皇帝乃命定的皇帝。后来,先祖皇帝揭竿起义,全国各地百姓纷纷响应,最后果然,推翻了前朝暴政,创建了大盛朝。”
韦红裳听得不以为然,这种愚弄百姓的招数,她一现代人怎么会不知道。历史上这种例子多得是,不就是做了个局,借寺庙里德高望重的老和尚之口,说出自己乃天命所归,天之骄子,给自己后面的叛乱,找个借口么。
这不过就是利用迷信,愚弄百姓罢了,古人还真是傻。
韦红裳想着想着,心中突然灵光一现,有了个主意!
既然,先祖皇帝可以这么做,历史上的开国皇帝可以这么做,她当然也可以这么做!
于是,韦红裳便装作经不住章灵曼的苦求,犹豫之下,便答应了与她一道前去灵济禅寺烧香祈福。
正好,章灵曼可以给她做个见证,将这事传播出去。
这么一想,等到了晚上,她到了之前与黑衣人说好的接头地点,从怀中掏出竹哨,吹了起来。
不消片刻,黑衣人便站在了她身后。
她将她的打算告知黑衣人,让其全力配合自己的行动。
若不是因为上次行刺太子,她的人损失惨重,而一时半会,又找不到武艺高强,能死忠于她的人,她也不想将此事告知黑衣人。
既然说了要合作,那么,她正好借着此事来试探一下黑衣人是否可信。
黑衣人眸光深深地将她上下打量了番,低沉着声音说道:“好,换签的事交给我,你只管去抽签,不管抽到什么,我都会让它变成凤签。”
“如此最好。”韦红裳点头道。
而另一边,永宁公主慕容元姝随着婚期将至,几乎夜夜做噩梦,梦到前一世自己惨死的场景,醒来后哭闹不止。
苏贵妃心疼女儿,也不清楚怎么就死活不愿意嫁与淮阳王了,她以前不是非他不嫁的么?
若是追问的狠了,她便只知道哭,闹得苏贵妃也不敢多问。
苏贵妃又想,女儿不会是被什么妖魔鬼怪缠上了吧?想起她在后宫这些年,手里头也没少沾惹上鲜血,她心底一阵后怕,莫不是那些冤魂纠缠上了她女儿?
才会前后反差这般大。
恰好此时,上巳节将至,她便向皇帝求了情,让元姝出宫去灵济禅寺祭拜祈福。
这个节骨眼上,皇帝本来是不想横生枝节答应的。毕竟这个女儿,已经很多次表示,自己想要悔婚,万一借着这个机会逃婚出去,必会给皇族蒙羞。
可苏贵妃这一哭二闹的,说元姝此番马上出嫁了,还是远嫁岭平,自是要好好祭拜下祖宗的,还有求求佛祖保佑的。
往年,元姝也都是要去的,怎么今年就不去了呢?
皇帝想了想,思及他马上要办的事,心中升起了少许对这个女儿的愧疚。也就应允了苏贵妃的请求,只是在人手方面,加大了保护的力度。
与其说是保护,倒不如说是看守。
而相府这,秋宁已经收拾好了行礼,吃的喝的用的,一应俱全,马车里的软垫也都铺了两层,尽量让小姐出门舒服些。
自打暄和的生母死后,暄和每年都会在上巳节这天,到其坟前叩拜。
这会是听说穿越女要去皇家寺庙祭拜,怎么能少了看戏的她。
今年,她提前几天先去生母坟前祭拜了番,然后对聂父说,想去灵济禅寺祭拜聂母,听说灵济禅寺的主持,佛法无边,她想求主持为其母办场法事。
聂相听了哪里有不同意的,当下红了眼眶,闺女这么乖,这么好,没被他养歪,他老怀欣慰,可惜就是亡妻看不到了,心中一阵悲恸。
于是乎,聂暄和被要求带上了隐在暗处的七名死士,也踏上了前往灵济禅寺的路。
听说,暄和要去灵济禅寺,林宛白本来死活要跟着一起去的,可惜她哥上次在皇家草场受伤,伤得有些严重,她老爹让她最近安分些,少往外跑。
等到四皇子慕容元嵘带了新鲜出炉的糕点,想去讨暄和欢心的时候,就被告知他家小姐一早就出门了,前往灵济禅寺祈福。
他倒是想去,但这毕竟是小部分人的活动,他要紧跟着暄和而去,被人看见了,别传出些对暄和声誉不好的流言来。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这一次次的相约,要么,是顶着一大堆人聚会的帽子,要么就是师出有名的,哪怕有时候借口有点离谱。
就比如说现在,他可是今日早朝之时,对一些朝堂上讨论的问题,有些不同见解,想来找丞相解惑的。
买糕点,只是顺路。
你麻烦人家丞相,好意思?不得给人家带点什么见面礼的。
只是众朝臣看来,这四殿下多少有点太上进了,丞相府的门槛都快让他踏破了。
慕容元嵘:没办法,他也想徐徐图之,慢火来炖,可暄和及笄将近,他那几个哥哥弟弟虎视眈眈,他紧张,不得先下手为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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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传信的来了通报,说是永宁公主要来祈福,老住持便率众人相迎。
慕容元姝从马车上下来,面容憔悴,脸色苍白,临近婚期,却丝毫看不出喜庆来。
而老住持则是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才缓缓道,“公主,可要想开些,保重身体。虽说世人都爱说,大不了重新来过,可事实上,并不是人人都有重来的机会的。”
慕容元姝闻言,眼睛倏然瞪大,不可思议地看向那老和尚,“你说什么,你知道些什么?”
老住持摇了摇头,不再多说。
之后,上香,叩拜,祈福。
慕容元姝的思绪早就飞到了老和尚那两句话上,哪有心思,继续礼佛。
结束了叩拜,便行色匆匆地前去寻找主持,想要得他开解一番。
老住持似是早就知道她会前来,两人在后山处的一片桃林中对弈,慕容元姝命护卫和侍女在远处候着。
慕容元姝心浮气躁,自不是老住持的对手。
老住持叹了口气,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道,“公主有大机缘,生命线断了,也可接起来,已是上天垂怜,如今又是作何?”
慕容元姝咬牙切齿道,“既是垂怜,为何不让本宫早些回来,也好阻止这场婚事!上天待我不公,前世让我死于最爱之人之手,死不瞑目,这一世,难道要我重蹈覆辙么?”
“若还是要嫁给那般薄情寡义之人,我必然难逃前一世的命运。”
老住持眉头微蹙,不赞同地看向慕容元姝道:“公主,事在人为,不可事事都仰仗天道。”
慕容元姝咬了咬唇瓣道:“那本宫能如何?父皇要我嫁给前世的仇人,皇命难违,我如何甘心?”
“公主可曾与皇上推心置腹一番?”
慕容元姝表情微愣,迎上老住持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她终是将视线移开了。
“公主为何不和皇上推心置腹?”
“父皇他不会相信我说的,有谁能相信如此玄幻之事。”
老住持摇摇头道,“公主不是怕皇上不信,而是怕皇上真的相信了。因为公主知道,此事若是皇上相信了,那对方的下场必不会好到哪里去。”
“说来说去,不过是公主太过执拗了。既想改变现状,又舍不下那人,当断不断,反受其乱。”